死者为大,朝中有人对淳王颇有微词,虽未明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思不言而喻,西北功劳太大了,多一个分功不如少一人,更甚者有人觉得若不是司德遇伏,淳王没有那么凶险,现在也没有这么多的奖赏,此间种种,不一而足。
李琛为避嫌,没有出面参与调查此事,不得不说成思劼与司德真的是心有灵犀,一个死活不认,一个没有留下一个证人,现在唯一的说词还是来自淳王的,齐云若身份特殊,身上打着淳王府的记号,光他说自己听见了那些司德要害淳王全然无用。
李琛近日也没有去户部当值,留在王府闲暇看书,抚琴下棋,偶尔还坐在湖边垂钓,到看不出什么紧张来。
“……司德为什么偏偏昨日自尽呢?在路上他没有,刚被押进大牢也没有,昨日却忽然死了,他见过什么人?”李修齐皱眉道。
曹满金已经出去打听过线索,道:“司德在狱中没有任何反常,平日里无人探望,只有狱卒到时候,或是送饭或是端恭桶会进去。他没有被定罪,刑部的官差对他不错,我听说那间牢房算是刑部的‘上房’,周围是空的,没有其他犯人。”
齐云若开口道:“那些狱卒……”
“全部被看管起来了,现在还探查不到消息。”
老欧阳悠悠道:“司德进京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家人动作。”
李琛道:“司德一妻一妾都未生养,他并非出身于大家,人口简单,他常年在外,妻妾吃斋念佛,她们的确没有为司德奔走,她们也不识得权贵,没有办法说动什么人替司德走动说情。”
齐云若皱眉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给司德定罪了么……”齐云若想起了什么,道,“司德既然能为他背后的人去死,那个人或许能给他比他生命更重的东西,或者是那个人手上有很大的筹码足以要挟他。”
“可司德多年在外,京中没有经营,咱们在京城,实在没有办法对他的底细了解清楚。”曹满金道。
老欧阳笑了笑,“司德原是齐家军中名不见经传的一员小将,后来忠诚于谁正是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什么时候他投向那个人的?也就是说他什么时候行事风格开始变的?”
齐云若脑中灵光一闪,道:“对,他是为数不多能留在西北的齐家老人,原先只能是忠于齐家,后来换了主子,行事必有端倪。”
老欧阳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看了齐云若一眼。
李琛沉声道:“查出这个,再看那个时候,京中谁有动作。”
按齐云若所想,司德换了主子后,做事就跟以往不同了,就像是他明明知道谁是新元国的探子,却任由他们把关内搅得越来越浑,以前的司德会么?齐云若初到西北的时候就听说过,司德多年前战战兢兢,靠着实力一步步升了上来。
“此番和司德一同被投入大牢的有他亲兵数人,这些我们接触不到,”李琛道,“司德麾下也是几万人,总有与他意见不合的。”
此事李琛另寻人去查,他和齐云若携手回去,齐云若感叹道:“我瞧李先生官途不顺,可行事规矩认真,真是可惜。”
“你不喜欢曹满金?”李琛随口问道。
齐云若有些不好意思道:“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些匪气,也不是匪气,烟火气太浓了?我说不清楚。”
李琛轻笑一声,问道:“你觉得二人谁文采更胜?”
齐云若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李先生……”齐云若眨了一下眼睛,“不是么?”
“曹满金曾是辽中解元,后来在京考中会员。”
齐云若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文名大盛,人人都道他必然是本届状元,富豪巨绅以请他题字为荣,后来曹满金就立下不足千两不写的规矩,结果殿试时他却被主考官点了末名,说此人功利心极重,若是为官,必是大贪,他无缘进士,也有后补官的可能,只是他面容不佳,名声也差了,补官也没有机会,因缘巧合,我读了他殿试的文章,才觉此人实有大才,故而延请来府。”
齐云若听完,叹道:“虽说他有功利心,也未必是贪官,古时多有官宦文豪为人题字,润笔费也是几千两,那主考官也太武断了。”
李琛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继续道:“碰巧李修齐也是那一届,名次靠后,没有入翰林的机会,在吏部几年后调入御史台,他是因弹劾上级,尊卑不分才被免职的。”
齐云若问道:“欧阳先生呢?”
李琛道:“也是缘分,那年我去江南,见到一老叟江边垂钓,竹屋在后,我去讨杯水喝,那老叟道,不是一般人都能喝他的水,他还说我此番不管是要做什么,都不会太顺。”
“嗯?”齐云若眼中有些惊奇。
李琛笑了笑,“那是我第一年进户部,满心要彻查些事情,欧阳看出我的身份,提了个醒,后来我回京路过他的竹屋,把人请了回来。”
齐云若笑道:“果真是缘分。”
回去路上,宿葛脚步匆忙地赶过来,边行礼边道:“王爷,齐大人,后面出了些事。”
李琛皱眉道:“怎么了?”
宿葛眉目皆是苦色,“王爷,大少爷不小心把二少爷摔到了地上,二少爷现在嚎哭不停。”
齐云若也是一愣,忙道:“没有摔坏吧?”
“吕大夫不是专攻小儿的,奴才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李琛转身向霜秋院走去,齐云若忙跟上。
三岁的靖儿正低着头,小手拽着衣服一角,委屈地咬着唇,看见李琛来了,他眼神中有些紧张,季妃定了定神,福神道:“妾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