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儒见我来京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千叮万嘱几位哥哥要保护好我的安全,他每日进宫陪圣上闲话,陈野、陈言也就每天陪老爷子进进出出。
京城果然繁华不比别处,平整宽敞的街道上不允许私设摊床,凡是商家都集中在城南。以皇宫为中心,内围是皇室贵族的居所,再外一层是大臣富商的房子,最外围才是平民。
或许是京城里的贵人太多了,我们几兄妹的到来并没掀起什么波澜,只除了与陈家素来交好的几户官员宴请了几次。而在那种场合我一个小小女孩自然是不必出场的,陈零便也称病不去,整日陪着我。
有时候我也纳闷,问他:“你成天和我在一起不闷吗?”
陈零笑:“不闷。”
我更觉得奇怪了:“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是更喜欢和同伴一起玩吗?总陪我多无聊啊。”
陈零又笑:“不无聊。”
好吧,基本上陈零是个怪胎。
后天就是皇上的寿辰,各国使节都已经到了,京中守卫更加森严,随便走在街上都能看到士兵在巡逻。听老爷子讲,皇上的病情已有好转,不像开始时那样凶险了,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一旦皇上身体康复,政权也就该移交回他手中,最懊恼的应该是太子和瑞王了吧?
但是,这些不关我的事,我来京城的主要目的就是——玩。
京城中有著名的古董市场,我自然是不懂古董的,我只热衷于欣赏,特别是一些做工精巧的小玩意,都是值不了几个钱的。倒是陈鱼慧眼识宝,又尽显商人本色狠狠杀价,买了不少宝贝回去,恨得那些古董商人捶胸顿足。
京中还有更加著名的烟花地,有脂粉萦香的不夜宫,也有娈童专属之处长春宫。我对这两个地方好奇得要死,缠磨着陈棋带我去看看。
陈棋只笑道:“你要是能让四哥点头,我便带你去。”
陈鱼听了我的要求大惊失色,道:“那种地方连我们兄弟都不去的,妹妹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可以去?倒不只是怕有损妹妹的声名,而且那种污秽之处不堪入目,会吓到你的。”
我道:“我胆子大,不怕吓。好哥哥,带我去吧,就是瞧一瞧。”
陈鱼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我道:“打个商量。”
陈鱼道:“没得商量。”
我装哭,陈鱼跺一跺脚,道:“哭也不行。”
我索性作势要把眼泪鼻涕抹他一身,哀哀地哭道:“小鸟哥哥欺负我,还说我喜欢什么都给我弄来,现在人家就喜欢这个长春宫了,你买来给我啊。”
陈鱼急得满头是汗,向一旁看热闹的陈棋道:“老五,你还不管管小妹?”
陈棋笑道:“你都管不了,我哪管得住她?”
陈鱼道:“你再闹我就告诉大哥去,叫大哥罚你。”
我偷笑,道:“大哥肯定会说:妹妹一个女孩儿家怎么会知道那种混帐地方的?肯定是你们几个臭小子说出来的,打!”
陈鱼被我纠缠得头都大了,反过来哀求我道:“好妹妹,饶了我吧,我就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带你去那种地方的。买下来?不行不行,那是由官府下辖的,非民私有,不能买卖的。再说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啊?那些娈童能有多好看?再好看能有我们兄弟好看吗?”
说完了自知失言,恨得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陈棋在旁揽镜自照,自言自语道:“我倒也真想瞧瞧他们相貌如何,比不比得上本少爷。”
我道:“天天看你们,看久了都审美疲劳了,就不能让我瞧瞧别的漂亮人儿吗?”
陈鱼气晕了头,道:“大不了我多买几个漂亮孩子回来……啊呸,我买他们做什么!”自己捧着头坐在一边生气。
我耍赖道:“反正你们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偷着去,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哼,你们就后悔去吧。”
陈鱼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屈服了。这事我们当然是要瞒着大哥和三哥的,陈忧嘴巴不严,连他也瞒着。反正这事要是捅出去大家都要挨责罚,所以行事越谨秘越好。
陈鱼、陈棋、陈零和我,连小书童都没带,我们四个人就向那销金窟温柔乡里而行。长春宫位于凤栖城北,虽是统称长春宫,但其实分着好几家院子,其中最出名的当属蹁跹坊了,据说蹁跹坊里有个叫少渊的相公能做掌上舞。
我只听说过赵飞燕能跳掌上舞,但我对于一个人究竟能不能在另一个人的手掌上跳舞是很怀疑的,特别是个男人。况且有人说赵飞燕其实是在太监高举的银盘中跳舞的,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赵飞燕因为体重太轻,起舞的时候就好像要被风刮走一样,所以汉成帝就让人抓住她的脚踝,免得心爱的人乘风而去,而后世人就误传为赵飞燕能在人手心里跳舞了。
不论是哪一种说法,我想今天我都能亲眼看看掌上舞是何情景了。
不同于现代的牛郎俱乐部是招待女性会员的,长春宫里的客人都是男人,而且多半是达官显贵,有很多人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真面目的,所以有的会驱车直入相熟的坊间内院,并不会在大厅里露面。
只要有钱,在这里是无往不利的。所以我们也顺顺当当的进入了蹁跹坊内院,坐在雅间里喝茶。
这里的老鸨也是男子,看模样就像个老实八交的小商贩,自称少清。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他对我们很是奉承。
陈鱼心里还别扭着,不愿意搭理他,我大声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少渊的能做掌上舞,就叫他过来吧。”反正在我这个年纪,听声音也不易分辨出男女,所以可以随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