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舞罢,我的泪水已夺眶而出,不,不,我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充满艺术灵性的少年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杀手风筝(修改)
陈零慌忙为我拭去泪水,低声道:“世事苍凉,你这样哭可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呢?”
我道:“七哥,我、我想……”
陈棋在旁轻声道:“不可以。”
我茫然看着他,他怎知我想做什么?
陈棋压低声音,道:“你是想进宫面圣讨个恩旨吧?可是你怎么能进去宫呢?难道要跟父亲说我们带你来逛青楼妓馆,然后你看上了个小倌,想为他赎身?就算父亲不生气,带你进宫了,可是皇上就一定会准吗?皇上虽然对你格外厚爱,可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居然来这种地方,或许皇上一怒反而下旨杀了少渊呢?”
我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他,还以为妖精哥哥真成了精呢,连我想什么他都知道,却原来也只是臆测罢了。“我没想过要进宫面圣啊。”我道。开玩笑,宫里有那个可怕的皇后,我为什么要自己送上门去啊?
陈棋一怔,我道:“我只是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给老鸨多些银子,对外就说少渊病重不治死掉了,然后咱们偷偷带他离开,等出了京城,送到别的国家去,隐姓埋名的过上几年,到时候谁还记得少渊这个人啊?”
陈棋默默地低头喝酒,陈零笑道:“妹妹想得是简单了些,可倒也不是不可行。”说着望定陈鱼,陈鱼苦笑道:“老七你也太宠小妹了,也不能事事都依她。”
我们说话的时候故意把音量降到耳语的程度,那些少年都识趣地弹奏乐器,没人来听我们谈话的内容。我正想再央求陈鱼,忽听隔壁有重物坠地声,然后便是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杀人啦————”
陈棋依旧低头喝酒,动也不动,陈鱼好奇地侧耳听了听,喃喃道:“真杀了人吗?”
众少年一阵躁动。
内院本来就没有多少人,又与前厅有段距离,声音传不过去,因此外面仍很平静。
突然有人拼命地敲门,仍是那惊恐得变了调的声音,叫道:“救命——!开门哪,救命!”
少芷吓得缩着肩膀,两腿不住发抖,颤声道:“好像是少寒的声音。”
陈鱼吩咐少蕊:“开门。”
少蕊定了定神,还是过去打开了门,一个满身狼狈的少年一下跌了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攀住了为他开门的少蕊,叫道:“救命!救命!”
少蕊抱着他,把他拖了进来,这时大家才看清他半边身子都是血,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少蕊惊道:“少寒,怎么回事?”
陈鱼上前给那少年点穴止血,随后走到门外探看,片刻即回,皱眉道:“隔壁死了人。不知道是谁干的。”
众少年已给少寒草草包扎了伤口,他惊魂甫定,竟抱着少蕊大哭起来。
陈鱼道:“是怎么回事?”
少寒一边哭一边道:“我去给那个人送酒,一进门就看到少敏躺在地上,那人手中的剑还在滴血。我就喊了起来,那个人上前就给了我一剑……”
陈鱼道:“他或许不是真的想杀你吧。”
少寒一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陈鱼道:“我看过了,那个少敏是一剑致命,伤在咽喉。可见那人武功不错,他要真想杀你,没理由只伤你的腿。你又不会武,他完全可以割断你的脖子,就像杀那个少敏一样。”
少寒哆嗦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陈鱼道:“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少寒抽泣道:“是位年轻公子,穿一身黑衣,长得很好看,但是脸色很冷,好像从来都不会笑。……他说他叫……风筝。”
风筝?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我还在思索中,陈棋已经闪电一样冲了出去,陈零喃喃道:“原来是鬼谷的杀手。”经他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以前听陈棋说到葬花鬼谷的时候曾提过这个人,说他曾杀死了金线弯刀喜娘。
先是火麒麟,然后是血童子小代、银鼠,现在又是风筝,怎么鬼谷的杀手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难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可是若是冲我来的,没理由去杀一个与我不相干的小倌啊。
无意中我的目光落在少渊身上,他正怔怔望着敞开的门,目光投向深远的夜色之中,眼神中似惊似喜似悲似怨,种种情绪让人捉摸不定,唯一浓烈的就是无奈。
我心中一动,这个少渊真是个谜。
过了一会儿,陈棋回来了,神色如常,只是摇了摇头。显然他并没有找到那个风筝。
蹁跹坊死了人当然要报官,官兵一来自然要四处盘查,禀着做一个良好市民的原则我是很愿意合作的,但哥哥们显然不这么想,带着我抢先一步离开了。临走之前我拉着少渊的手,道:“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少渊低头看了看我的手,眼中掠过一抹难以言谕的神色,但却轻轻地道:“我等你。”
回到数籽园,我先溜进书桐房里与她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书桐刚服过药,房间里都是药香,她知道我不喜欢闻药味,就打开了一扇窗让空气流通。我把窗关上,道:“药味又熏不死人,没事的。倒是你,病还没好,别再着了凉。”
书桐含笑为我倒茶,道:“今儿个可喝了不少酒吧,脸都红扑扑的。”
我也觉得有些晕陶陶的,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书桐啊,真可惜你病着,不然我一定带你去。那个蹁跹坊的美人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