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他,赌气道:“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也不在乎他的生死。”
陈零也有些生气了,喝道:“妹妹!”
被他一吼,我吓了一跳,同时也知道自己说得太过份了,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别说是苏三,就是认识的一只小猫我也不会不在乎它的生死的。可是人在恼怒之中真的是口不择言,况且从未见陈零对我大小声过,我冷笑一声,道:“你在乎苏三,那就和他在一起好了,犯不着冲我发脾气。咱们以后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只管维护你的苏三去。”
陈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
我大声道:“不清楚!不知道!不需要!”
陈零脸色一白,道:“我知道你现在是在气头上,可是也不能说这样伤人的话。好了,你先歇一会儿,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冷冷地道:“没什么可谈的,别再来烦我。”
陈零身子一晃,低声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心里明明在伤心难过,可是嘴里却偏偏大声道:“是。”
陈零默默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走了。
我呆了呆,直到书桐过来扶我,我才发现我和陈零的争吵已经惊动了大家,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陈棋若有所思地摆弄着他的折扇,陈鱼怔怔地看着地板,只有陈平柔声道:“妹妹和老七吵嘴了?一会儿我教训老七去。妹妹别生气。”
书桐道:“公主,我扶您到卧房去歇歇。”
我怔了怔,这是多么疏离冷漠的口气,他们都听到了吗?听到我在向陈零建议出卖苏三?他们是在鄙视我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我说的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保住大家的性命吗?
推开书桐,我跑进距离这里最远的一个房间,插上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房间里没有生火盆,十分冰冷。
我背靠在门上呆呆站了一会儿,事实上并没有听到有人追过来安慰我,是啊,现在有伤员需要护理,有防御的工作要做,哪有人有时间来理会我这个无理取闹的小公主呢?
脑子里有些混乱,我一时竟然想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和陈零吵起来的。我为什么要和陈零吵架?为什么要说那些违心的伤人的话?他那不可置信的神情,那苍白的脸色,还有眼眸里深深的疼痛……我是疯了吗?为什么要伤害陈零?
慢慢滑坐在地上,我抱住膝盖哭了起来。
对于零来说,义气比性命还重要吗?他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轻重厉害,难道是我太怕死了?
是,我是怕死,这有什么不对?
刺客冰冷的剑身没入我胸口的感觉我还记忆犹新,我怕疼,怕死,不想再试一次濒临死亡的感觉。早上与沙明珠的手下交战时,我亲眼看着那几名保镖和侍卫被杀,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不,或许是从昨晚看到那五具残破的尸体时我就已经开始怕得不行了,还有失踪的拈豆儿,我脑子里总浮现出731部队虐待他的幻境,又心痛又害怕。
当小鸟哥哥被人从背后袭击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怕他会受伤会死掉。看着王子哥哥身上的伤口时我身上都一样在疼。
我的哥哥们,应该是玉树临风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怎么会在这荒芜之地被人追杀?
我想让大家都活着,想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而这一切或许只要苏三的一个首肯就可以换来,那为什么不可以?牺牲最小的部分来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有错吗?
或许这些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我说话的方式,是我因为太过害怕而不自觉地将自己变得犀利起来,刀锋伤了自己最亲爱的人。因为害怕所以才敏感多疑,因为害怕所以才口不择言,因为害怕所以才虚张声势,因为害怕所以才步步紧逼……
鄙视我吧,嘲笑我吧,我是一个懦弱胆小又不讲义气的家伙,而且还是个伤害了陈零的混蛋。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骂着自己。
有人轻轻地敲门,是陈零的声音:“妹妹,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开门吧,那屋里冷,小心凉着。”
他来找我了,在我说了那么过份的话之后,在我让他那么伤心之后,他还是来找我了。我心里一热,有种冲动想把门立刻打开,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违心的话又自己跑了出来:“不是说了别烦我吗?你还来做什么?”
天啊,天啊,我在说什么啊?
门外的陈零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吃饭了,你出来多少吃些东西。不然身体受不了的。”
“饿死也不用你管。”ygod!我是不是鬼上身?为什么还要气他?快点说对不起,快点向他道歉啊。一定是有把锁把我的嘴巴锁上了,我一边懊悔着,一边紧紧闭着嘴巴流泪。
门外一片安静,我侧耳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完了,他一定是被我气跑了,这次再也不会理我了。我伤心地哭了起来,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都什么情况了还和他吵架,还给哥哥们添乱,真不懂事,活该没人理你。
怦!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被棉纸糊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从外面被人撞破了,接着一个人跳进屋来。
是鬼谷杀手?还是沙明珠的那些手下?
我想站起来,但腿早已酸麻僵硬,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唉,”那人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哭。”
咦?陈零?
我吃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扶我站起来,把长袍脱下来给我披上,道:“也没多加件衣服就跑来这么冷的房间里,看,手都冻僵了吧?”说着把我的手拢在嘴边轻轻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