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多耐心听完,吩咐道:“马上去看一下罗驿现在还在不在他房间里。”
过了几分钟,监视者的电话打了回来,语气有些紧张,并且充满沮丧:“罗驿不见了。不过他的私人物品都还在,可能只是出去消遣消遣……”
这一组两个人监视罗驿也快满三个月了,一直都很自信是把罗驿监视得滴水不漏的。不过对于一个精神科医生兼学者来说,大多数时间罗驿的生活都很有规律,来往的圈子也是固定的,所以两个人私下里还说过,这种监视工作就算持续个几年,最多是能发现罗医生吃回扣或是搞个女人之类,实在是枯燥无趣。可是万万没想到,眼看这一期工作都要到尾声了,居然会让被监视者脱离他们的视线!这对他们的专业自信实在是个严重的打击。
夏多说:“墨北今天下午失踪了,很可能是被绑架,现在我怀疑罗驿与这个案件有关。”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倒抽了一口气的声音,“现在我要你们做几件事,第一,搜查罗驿的房间和行李,寻找相关线索;第二,查他到深圳后的通讯名单;第三,从酒店安保着手,调查罗驿离开的时间和方式,各种手段,欺骗、贿赂、潜入都可以用,一切后果我会承担;第四,调查罗驿在深圳的熟人,对比他到深圳后的通讯记录,我要知道他跟谁联系最频繁、通话时间最长、和谁见过面;第五,拿着罗驿的照片去附近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在二十一点之后见过他。我一会儿会让公司给你们增派人手,有发现随时报告。”
“是!”监视者紧张地回答,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提醒,“夏总,是不是应该报警?”
夏多叹了口气,“杨光已经报警了,不过我们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绑架,一般来说要过四十八小时才能立案。就算是托了熟人,现在警方也不可能派多少人去查,他们还不如我们人手多、目标明确呢。老韩,对罗驿的调查就拜托你了。”
监视者连忙说:“是,夏总,我一定全力以赴。”
挂上电话,夏多想了好一会儿,又拨出去一个号码。那天在医院遇到梁拂晓的时候,交换了在深圳的联系电话,本来说好要一起吃顿饭,但这几天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别说见面了,就连电话都没通过一个。
梁拂晓和罗驿参加同一个会议,住同一个楼层,经常一起出入,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夏多皱了皱眉,梁拂晓是警察,通常是应该随时保持开机以便联络的。夏多又打给监视者,很快对方传来回音:“夏总,梁拂晓也不见了。”
星空下,树木、未竣工的建筑群和堆砌起来的建材在暗影之中营造出森然恐怖的氛围,孙丽华紧挨在儿子身后,不安地向四周张望着。
墨北用刘正扬挡在自己前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他就要求母亲一定要走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根据刘正扬的交待,他判断守在屋外的人不会超过五人,其他人应该都在别的房子或车里,如果控制得当,他可以得到一辆车,离开这里。
如果……罗驿没有出现的话。
罗驿就站在离墨北不到三米远的地方,身后的汽车大灯打开着,晃得墨北不得不在刘正扬身体制造的阴影下眯起眼睛来。
罗驿微笑着说:“看来,我到的正是时候。”
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之外,一片安静,仿佛就连风都静止了一样。在这压抑的气氛中,黑暗中的建筑、树木等等都化身为伺机扑食的怪兽,模糊的星空一点一点地压下来、压下来,越是压低就越是厚重,只等着人一个疏忽,它便要像一块潮湿的棉布一样捂住你的口鼻,来个“贴加官”。
墨北眯了眯眼睛,事实上他看不清罗驿的脸,但在脑海中却连罗驿最细微的表情都“一如既往”地清晰可见。做了几次深呼吸,他手中的匕首平稳施力,在刘正扬的脖子上切割出伤口。
“啊啊啊啊——”被墨北烙下的恐惧印记太深,伤口虽然不深,但刘正扬还是不顾面子地大叫起来,他看不到自己脖子上的情况,但觉得一定已经破烂如网。
罗驿含笑道:“别这么孩子气,墨北,这对你没有帮助。你很清楚,我不想让正扬出事,但我也不会因为顾忌正扬就放过你。”他停顿了一下,做了个表示无奈的手势,像是完全为了礼貌才又无奈添补了一句,“……和你母亲。”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话,分散包围的保镖们开始收缩队型。大华和斌子手里的枪端得很稳,右手持枪架放在拿着强光手电的左手前臂上,手电光一线射向墨北头部,一线射向他腿部——只不过现在有刘正扬的身体遮挡着,他们还在等待墨北露出破绽。
墨北知道身后的母亲正在发抖,奇妙的是,他居然能感觉得到此时此刻母亲内心的情绪,除了惊慌,更多的是愤怒。
“混蛋!”孙丽华突然从墨北身后走出来,大声咒骂,她被罗驿那轻佻的态度给激怒了。“你要是害我儿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别以为人多、有枪就能唬人,不就一条命嘛,大不了我们娘俩儿今天死在这儿,你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我家人不会放过你!他们早就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我和小北要是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你!”
罗驿微笑,“以前墨北可能就提醒过你我很危险,可是你仍然选择信任我。人们很少会知道自己发怒的真正原因,其实,现在你的愤怒针对的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愚蠢和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