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听众都是学生,做为大学生谁没有一次两次的逃课呢?而那些当老师的就更别提了,抓住过的逃课学生可不要太多喽。
罗驿这个例子一举,又让礼堂里掀起一阵大笑声。
就在这笑声里,墨北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但是很多安定医院里没有这个督导职位,很多精神科的医生和护士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也未必有罗医生这样的自我调节手段,那么,是否有部分医生在有心理障碍——可能是严重的心理障碍?这些医生是否会在住院的患者身上发泄自己的压力,比如毫无理由的殴打、辱骂,或是不让患者吃饭,甚至是强奸?精神病患者是处于弱势地位的,他们即使遭受了这些虐待可能也无法向人诉说,甚至有一些根本意识不到自己遭遇了什么。我想在座的各位一定有人看过美国的《飞越疯人院》这部电影吧?”
这个问题更加不客气了,简直就像是在指控。
有人大声反对:“胡说八道!咱们国家的医院哪能像美国的医院那么乱七八糟?咱们国家的医生都是有素质的!”
还有人在不满地议论:“他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墨北对这些声音毫不在意,执着地等待罗驿的回答。
主持人这会儿完全顾不上什么风度了,伸长了胳臂就去抢话筒,没想到墨北虽然视线还在罗驿身上,但也留意到了他的举动,当下自自然然地将话筒往他手里一递,竟然根本就没打算再提第四个问题。
主持人抓着话筒风中凌乱了。
罗驿认真地想了想,说:“我能保证在我们的医院里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台下顿时一静,罗驿的言下之意是“我不能保证其他医院里不会发生虐待病人的事”。对于很多习惯了公开言论必须“正义”的人,以及脑海里根本容不下本行业中还存在这种阴暗面的人来说,这种回答有些难以接受。
讲座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墨北在小礼堂外等了没多长时间,就看到罗驿在主持人和几个领导、教授的簇拥下出来了,罗驿和他们交谈了几句,那几个人看了看墨北,就都和罗驿道别走开了。罗驿这才向墨北走了过来。
当罗驿快要接近墨北三步以内的距离时,墨北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脚才动了一下就克制住了,他身体向后微倾的动作幅度非常小,但却没有逃脱罗驿的目光。罗驿又向前走了两步,墨北这一次克制住了自己,没有流露出任何显示紧张或防备的细微表情或动作,但同时他也明白,在罗驿眼中自己已经有了破绽。
罗驿停下来,扶了下眼镜,温和地笑了笑,主动打招呼道:“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实在是个惊喜。你一个人来的吗?”他的语气就像是两个人是熟悉的朋友一样,并不因年龄的差异就显得居高临下。
墨北相信自己的出现对罗驿来说确实是个惊喜,他那个扶眼镜的动作出现的时候,通常就是表明他对某人或某事非常感兴趣或非常专注。不过,这个小动作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是不会观察到的。
墨北也笑了笑,“正巧来这边玩,看到公告栏贴的海报,就过来凑凑热闹。”他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去,罗驿也不紧不慢地跟上来,两个人虽是并肩而行,但中间还是隔了一步左右的距离。
“你刚才提的几个问题都很有意思,是推理小说作家才会有的想法吗?”罗驿笑着问。
墨北微笑着说:“原因我已经说了啊,《飞越疯人院》。”
罗驿若有所思地说:“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电影,有时间我也找来看看。”
墨北说:“可惜这部片子我放在云边了,没带来,不然可以送给你。”
罗驿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墨北很配合地露出疑惑的表情,问:“怎么了?”
罗驿说:“前几次见面的时候……嗯,突然发现你这么友好,我有点意外。”
墨北很坦然地说:“哦,已经是熟人了嘛。”
一瞬间罗驿都有点摸不清墨北的逻辑了,他觉得墨北应该是有意来找自己的,毕竟一般人也不会随便逛逛就逛进了医科大学里,但墨北的目的是什么他还真想不出来。以往对墨北的一些揣测又被想了起来,难道这小孩前后言行不一,还有他初次见面时莫名其妙的恐惧,真是因为他有精神病或是心理障碍?
墨北突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对罗驿说:“刚才你说有些轻微的心理障碍,通过谈话就能解除。”
罗驿见过的精神病人太多了,对墨北这样一秒钟就从微笑变冷漠的表情,纵使心里讶异,外表也没表现出来。他淡定地说:“是啊。”
墨北注视着罗驿,沉默着,罗驿也平静地看着墨北。
三分钟后,墨北才微笑了一下,说:“那太好了。能请你帮个忙吗?”
罗驿看了墨北一会儿,低声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墨北很认真地说,“我付钱。”
罗驿差点气乐了,随即又纳闷起来。他刚才脑子里转过许多个念头,他从孙丽华那里知道了不少事,也知道这母子俩关系不太好,所以猜测墨北可能是要让自己帮忙缓和母子关系。可现在听墨北的口气,又不太像。
墨北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精神科医生出诊费是多少,嗯,这个不好算,还是按顾问的价格来吧。”
罗驿忙说,“你这是想哪儿去了,提钱就疏远了。”
“亲兄弟明算帐,老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更何况……”墨北顿了顿,罗驿明白他省略的话是指其实他俩关系并不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