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还是男人。
腰间的荷包里只有两粒珍珠样的珠子,应该是这里的货币。右脚的脚踝上套着只银色的脚环,朴素的光面,没带半点花纹,缀着三角型的铃铛,铃芯大概已经脱落,即使晃动也没有声音,只在内侧钤印着繁体的“苏”字。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很可能也姓苏。地上的薄皮包袱里只有一本翻到卷毛的线装书和半块成人手掌大小的烧饼。
线装书淡黄色的封面上写着繁体字的《炼铸谱》三个字。他翻了两页,【金火】,【地火】,【绿品】,【灵力】都是看字认识,连在一起却看不懂的东西,只得无趣的合上。弄不懂意思不要紧,只要这里的文字不陌生,好歹不会变成文盲,苏少白乐观的给自己打气。至于那块烧饼,连点芝麻都没沾,他试着咬过一口,嗯,跟自己的牙差不多硬。说文艺点,身体的原主算得上是身无长物,说简单点,这就是个破落户,一穷二白。
家徒四壁的蒋家
乡下的外婆要是知道自己的死讯,恐怕会哭晕过去吧?苏少白的父母去世得早,从小被外婆带大。他也算争气,挤过高考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毕业又顺利进入一家全球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尽管现在去厨房实习轮岗,每个月拿到的工资还是实实在在的。外婆上月收到钱给他打电话时,嘴里翻来覆去的说着不用寄钱,留着自己用,语调里却是止不住的幸福和骄傲。
床头柜的那张卡里已经攒到八千多块,也不知道外婆拿不拿得到。刚刚转正,酒店会给外婆点抚恤金吧?糟糕,上个月买的保险,保单好像还没有寄回来啊?
正当他坐在溪边,仰头望着满天流云,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小溪对面的树林里跑出来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右手挎着将近半个她高的篮子,走起路来未免有些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她穿着身杏色的褂子,稀疏泛黄的头发扎成两个短短的麻花小辫,也就六七岁的样子,隔着小溪蹲在苏少白对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
“你长得比杜二好看。”半晌过后,小姑娘拍拍手,做出定论。她胳膊上的篮子也跟着颠动几下,掉出根绿色的野菜。
苏少白朝天翻了个白眼,后来才知道,杜二是庄主家的二儿子,据说是太平庄最好看的孩子。
小姑娘叫蒋莫玉,她家住在太平庄最西边,离这条小溪不远。苏少白不得不感谢原主的这身皮囊,蒋莫玉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决定捡他,不,带他回家。
路上透过小姑娘磕磕绊绊的介绍,苏少白才知道,身后那座山叫做扶炉山。山上住着神仙,附近的人都尊称他们为仙主。据说仙主们都住在扶炉山南边的数十座山峰上,个个都能破空而行,而且仙姿绰约,百岁不老。
谈起仙主,六七岁的小姑娘也是神色虔诚,言之凿凿。显然平日里无数次的受过这样的教导和灌输。
仙主?破空而行?难道他之前遇到的人就是蒋莫玉口中的仙主?想起树林里的情景,苏少白深深皱起眉头,这些仙主,似乎属性有点凶残啊。以后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太平庄是匍匐在扶炉山脚下的近百个普通村庄之一。
庄子不大,依山傍水,稀稀落落的住着百十户人家,此刻炊烟袅袅,隐隐传来几声狗吠和谁家孩童的嬉闹声,显得安稳而祥和。
庄子西边有四五十户人家,泥石墙,房子应该也是泥木结构,看起来甚至比苏少白老家的房子还要高大结实。只是,除去屋顶的颜色分为红黑两种,每户人家的房子从外面来看,几乎一摸一样,难道这里的庄民盖房子图省事用的都是同一张图纸?
蒋莫玉带着他走到庄口,推开西边倒数第三家原木色的院门。
蒋妈妈正在灶台边做饭,看到女儿牵回来个陌生的半大小子,不禁十分惊讶,用身上的麻布围裙擦着手,朝着他迎出来,满面疑惑,“你是……?”
苏少白尴尬的抓抓束在后颈的头发,“我只记得自己叫苏少白。”不管是原主的身份,还是这个世界,他都一无所知,小说电视剧里的失忆梗应该最容易应付眼前的状况吧?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蒋妈妈会不会收留他,关系到今晚能否吃饱和睡暖的重大问题。他必需要留下。
通常在小说里这样的村妇不都应该很善良淳朴的嘛,怎么这位蒋妈妈看起来戒备心挺重的?即便是对着他这个大概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
眼见蒋妈妈变了脸色,把蒋莫玉拽回到她身边,明显准备将陌生人扫地出门,苏少白赶紧抢着说话,“婶子,今晚能让我借住在您家里么?我,呃……”
知道自己这么做似乎有点厚颜无耻,他手忙脚乱的翻出腰间那个荷包,拿出颗珠子递过去,耳根涨得通红,“这个可以当做借住的资费么?”毕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钱,他只得斟酌着用词。
蒋妈妈见到那粒珠子愣了愣神,拽住蒋莫玉手也放下来,叹口气道,“罢了,你今天在西屋住一晚,明天他爹回来再说吧。”
她放开蒋莫玉,转身又进屋去照顾灶火,倒是没有去收苏少白手上的那颗珠子。小姑娘开心的很,挤眉弄眼的朝他灿然一笑,蹦蹦跳跳的拎着篮子进外屋去给蒋妈妈帮忙。
前院里只剩下苏少白自己,他不好意思乱走,只能背着包袱无聊的站在原地,四下打量。
蒋家的房子是东西屋加外屋的三开间,前院不大,也就八九十平米的样子,屋檐下挂着两块腊肉和几串晒干的蘑菇。左边堆着柴火垛,右边是大片夯平的土地,零散的放着五六个竹编的扁箩,晒着些干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