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无趣的社交性的谈话,许慕更关心价值六七位数的古董,难得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值钱的东西,长长见识也好,说不定哪天在古董街的地摊上能看到件类似的,捡个漏什么的。他也不贪心,四位数就很满足了。
书画品里面大多是画,只有一幅字,号称道光皇帝御笔的书法作品,摆在第一位。纸张上隐隐露出金色的花卉底纹,贵气扑面而来。许慕看了旁边的介绍牌才知道,那种绿色的漂亮纸张叫做描金折枝花纹粉蜡笺,是宫廷里专供皇帝御用的纸张。
许慕正准备往下幅画那边走,没提防斜后方出来个人,差点和他撞个满怀。
“小子,你……”那人粗鲁的拎起许慕的衣领,满面杀气,正要骂人,看到他的脸不禁愣了愣,像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你怎么在这儿?”
许慕看到眼前铁塔似的青年也愣住了,这不是清平巷里那位不肯付到付费用的铁牙先生么?
“还不快把人松开。”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插进来,敲敲银灰色头发青年的胳膊,正是眉目清秀俊雅的书画店老板。
青年哼了一声,将许慕的衣领松开。
“不好意思,他这人粗鲁惯了。你也来买字画?”眉目俊雅的书画店老板代青年跟许慕致歉,顺便歉意的帮快递小哥理了理衣领。许慕闻到他身上带着的一缕墨香,气味淡然悠远,闻起来特别舒服。
不远处的冯沅不动声色的朝这边扫了两眼,转回头去。
“我哪买得起,就是跟着朋友过来看看,这种东西我也不懂。”许慕连忙摆手,表明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
“什么东西都是由浅入深的,兴趣才是最好的师者,既然碰到了,不如我们一起看看这几张画?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还能帮你讲解一二。”书画店老板温和的邀请他,旁边的铁灰色头发青年瞪了许慕一眼,暗示他哪凉快哪待着去,赶紧滚。
许慕原本没想跟他们一起看,偏偏看到青年的不爽的样子,立刻改了主意,面色诚恳的对着书画店老板说,”好啊,求之不得,我朋友正好在忙,我自己也看不太懂。”
新“仇”旧“恨”,必须“报复”那个粗鲁的大块头一下,快递小哥暗暗打定主意。
旁边的展品是幅四尺见方的挂轴画,工笔重色,画着滚滚碧涛和仙台楼阁,旁边的云端里还立着三位老人,人物的尺寸在整幅画上虽然占比不大却眉眼传神,三人谈天说地的生动感跃然纸上。
“这幅画的内容是非常有名的海屋添筹图,你们知道这个典故么?”书画店老板看看青年,又看看许慕,两人均茫然的摇摇头。
“这个典故出自宋代大家苏轼撰写的《东坡志林》,据说在蓬莱仙岛,有三位老者相遇,互相询问对方的年岁时,回答妙趣横生。第一位老人说,我不记得自己的年纪了,但是我小时候跟盘古是好朋友,另一个说,我吃过的蟠桃核,扔到昆仑山下,现在已经跟昆仑山一样高了。还有一个说,每当海水变成桑田,我就往屋子里放支筹计数,现在已经堆满十间屋子了。”
就是三个不服输的老小孩比赛吹牛嘛!
快递小哥了然的点点头。
“后人便根据这个典故绘制出许多以海屋添筹为主题的作品,用作祝福老人健康长寿的题材。”
这么说来的话,这幅画用来祝寿岂不是挺合适的!说不定可以作备选。
许慕的眼睛亮了亮,望望不远处的冯沅和王乐天他们,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看样子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
“那这幅画估计多少钱可以拍下来?”钱永远是许慕最关心的问题,介绍牌上的起拍价是十二万,成交价他却估算不出。
“这幅明代的中堂画得很不错,笔法娴熟,风格浓丽,线条流畅,意头也好,如果出自名家之手,至少可以值个八位数。可惜这位作者没什么名气,另外命纸也有点奇怪,可能需要重新装裱一下,估计也就是百来万的事情。”书画店老板的语气里带着点可惜,似乎一百万就跟一百块似的不值钱。
许慕:………………
兜兜转转,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已经八点多钟,看过剩余的几幅字画,欣赏够某人气鼓鼓的模样,许慕便跟书画店老板道别,去找冯沅他们,拍卖会即将开场。
拍卖场看起来像是个小型电影院,拍卖台在最前方,宽大的丝绒沙发阶梯状的排列在拍卖台四周。
宋知命拿过几只金色的小牌子,分发给王乐天、冯沅和许慕。
许慕看看那只写着5的小牌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王乐天用牌子敲打着自己的手掌,满不在乎的跟他解释,“这是叫价牌,每举一次五万块,待会不用跟你宋哥客气,看中什么随便举,反正都是他买单。”
许慕:………………
五万块一次???
太浪费了,绝对不能举!
快递小哥立刻把牌子塞在大腿底下,表示坚决不会动用的决心
王乐天:………………
那幅海屋添筹图是第四件拍品,宋知命和王乐天之前也很看好,便毫不犹豫的举了牌子加价。
因为不是名家作品,王乐天加到三十万后,便没有人肯再加价了。拍卖官喊过三遍,刚要落锤之际,有人猛的举起牌子,“三百万!”
有钱任性
那人一喊价,整个拍卖场都静滞了一下。
以一幅书画作品来说,在拍卖会上拍出三百万实在算不上什么高价,唐寅,仇英之类的名家,作品价格动辄过亿,价值连城。但眼前这幅拍品,题材只是极为常见的海屋添筹,作者也默默无闻,拍到个二三十万已经顶天了,居然会有人出到三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