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谲心里一沉。
本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还以为解欢已经可以控制住饮血天狼,没想到就因为一场酒醉,便被饮血天狼趁虚而入,反而压制住了解欢的神智。
饮血天狼是神兵利器,漫长的岁月以来经历过许多名将英雄之手,更是饮过无数人项上鲜血,因此早已具备灵性。此时借解欢之躯发声,几乎与常人无异,比当年叶谲见过的那个被斧灵附体的农夫要强得多了。可是叶谲也不敢肯定让饮血天狼控制解欢的身体时间久了,究竟会对解欢本身造成什么影响,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唤醒解欢的神智,可是该如何去做,他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你可愿臣服于我?”饮血天狼又问了一遍。
叶谲吸进一口空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以前有人臣服于你吗?是怎样的人?”他希望能多聊几句,好多一点时间思考。
可是饮血天狼不是个爱聊天的……刀,他十分简洁地回答:“愿,或,不愿。”当“不愿”两个字吐出口的时候,叶谲感到那股迫人的煞气猛然一重,压得他差点弯膝跪下来,同时解欢的右手边缘蓝芒吞吐间溢出慑人血色,显然只要叶谲说不,他就会立刻下杀手。
叶谲垂下的右手并掌,指尖突然弹出尖锐的利刺,同时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虚影,真身已经冲至饮血天狼左侧,对准他肋间狠狠刺了下去。
饮血天狼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蓝芒一闪,利刺贴着叶谲的指尖被斩断。叶谲突出体外的骨刺可随意调配硬度,他自己做过试验,就算是与那些最锋利的军刀拼杀也不会留下缺口,除了在“地狱”时为了掩饰而故意降低硬度之外,这样轻易地被一斩而断还是第一次。
所谓生死相搏,总归是因为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又没有丝毫后退的余地,才不得不拿命去拼。只是拼命不代表能赢,甚至有时不过是蚍蜉撼树的无奈。叶谲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在饮血天狼的压制下,叶谲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脚尖扫过他的脸颊,而代价却是整个人都飞撞在墙壁上,一条腿已扭曲折断。
饮血天狼在将叶谲打飞之后,还维持着被踢歪了头的姿势不动,似是若有所思。叶谲就像不知道疼痛一样,手一撑地,身体又弹射而起,完好的左脚在墙上一点,借力冲向饮血天狼。
“小叶子……”
低哑疑惑的声音让叶谲及时顿住,指尖锐刺险些刺穿解欢的腰,他盯着解欢,发现那暗红的眸色已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软了身体落入解欢下意识伸出的手臂里。
解欢看着叶谲这副被痛揍过一顿的惨状,吓得脸都白了,刚才发生的事他就像是在梦魇中旁观,隐约有些意识,却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直到被叶谲踢中那一脚,才借着疼痛清醒过来。
解欢急得眼眶发红:“我得送你去医院!”叶谲除了断掉一条腿,身上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饮血天狼的手就是锋利的刀刃,如果不是叶氏的身法足够巧妙、叶谲的反应足够灵敏,此刻解欢就只能拿着针线把他一块一块地缝到一起去了。
叶谲喘了几口气,轻声说:“死不了。先把我放床上去。”
解欢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床上,看看自己两手都是血,脸色又白了几分。
叶谲自己把断骨的位置调整了一下,解欢都能听到骨头摩擦的令人牙碜的声音,顿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都不跳了。摆正了骨头,叶谲的断腿也就接上了,他能感觉到腿骨上还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裂纹,但那不重要,只要有足够的精力,他就可以修复。不过,对于身上那些不涉及骨头的伤口,叶谲是没什么办法的。
这么一折腾,常禾江暇自然也都醒了,两个人被叶谲身上的伤吓得连最后一点酒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幸好常禾的心理素质不错,车子开得跟低空飞行似的居然还知道等红灯。
“等你个鬼的红灯啊!”解欢怒了,一巴掌扇在常禾后脑勺上,常禾僵住的大脑才开始运转,赶紧踩住油门就往医院飞。副驾驶位上的江暇冷静地安慰解欢:“沉住气!叶谲没事没事的。”
解欢心想,你要是能少说一个“没事”我的信心还能多一点。江暇坚定地望着前方的马路,补充:“没事。没事。”
叶谲身上的伤已经被常禾简单地处理过,但是血液浸透纱布的速度实在让人害怕,解欢呜咽了一声,把脸贴在叶谲的额头上,那上面全是冷汗。叶谲一声不响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冰冷。
这样虚弱无力的感觉,还以为在离开那座可怕的实验室之后,就再也不会体会到了呢。果然人生是不能预设太多美好期待的。
叶谲嘴角微微上扬。
正巧解欢偏过头来看他,实在想不到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顿时想到了“回光返照”之类的不良词汇,带着哭腔叫魂:“小叶子你可别死啊你要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就能给你输血了对了你什么血型的啊我是b型的小禾苗是o型的要是医院没血浆了就输小禾苗的他是万能血你别害怕啊……”
叶谲无奈,他不说话是为了节约力气,但不是真的要咽气,可被解欢这么不带标点符号地念叨下去,他想自己还不如昏过去算了。
就在解欢的叫魂声中,常禾驾驶着四轮战斗机赶到了医院。直到叶谲被推进了手术室,在江暇的提示下,解欢才发现自己脸上又是血又是泪。
江暇拍拍解欢:“没事的。你去洗把脸吧,别吓到无辜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