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翎怔了一下，许久之后，重又坐好了，低头说道：“是啊，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如今的白素素怕应该是她的转世吧。我与她从前的种种，该是都过去了。”
我悄悄攥过了他冰凉的手掌，抬头时，瞧见齐浩飞正同身侧的另一位少爷耳语了几句，嘴角挂了一丝阴暗的笑意。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齐浩飞一边推门往外走，一边问我道：“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和碧翎是什么关系呢？”
“我是他的表兄。”我随口回答。
“竟是这样。”齐浩飞说着，又继续搭讪碧翎，道：“不知你家住何处呢？改日有空，哥儿几个过去做做客，不知欢迎否。”
我见碧翎准备作答，只怕这不知人心险恶的白痴会对他坦诚相告，却不想他笑了笑，伸手指着前方的街道，回答说：“瞧见了吗，从这里出发，走到第三个街角左拐，行至第四个岔路口右拐，然后往前走，看到门前一个缝鞋面的老太太便左拐进入胡同里，然后直行，路经一个卖混沌的老大爷摊子，下一个路口便右拐，数着第二十一个门，左手边就是我家了。”
齐浩飞急忙掰着手指头捋顺了一遍，然后点头道：“行，我记下了，改日便登门造访。”
“荣幸之至。”碧翎有模有样的答应着，别过了几位大少之后，迈着闲散的步子走在了我的前头。
突然，只见他猛地弓起了身子，然后痛苦的蹲在了地上，等着我急忙冲开了人群，试图将他搀扶起来的时候，却见他身形一晃，直接倒在了地上。
“碧翎！”我将他抱在了怀里，急声问道：“你怎么样？”
他皱了皱眉，伸手覆上自己的肚子，道：“疼……”
我心里一咯噔，道：“没事的，我立马带你到就近的医馆看看。”言毕，急忙抱起了他，一边打听着医馆的位置一边抱了他匆匆赶了过去。
将他安置在了床上之后，我一把扯住了那准备凑上前来探视的郎中，偷偷塞给了他一块碎银子，交代道：“你只管给他把把脉，不管脉象如何，都告诉他只是受了寒气而已，吃点药就好了，不打紧。”
那郎中面色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将银子收进了怀里之后，走到了碧翎的跟前，伸手搭上他的脉搏之后，脸色骤变，道：“哪里会有人这般体寒的。”
我咳嗽了一声，顺带着瞪了那多嘴的郎中一眼，只见他收整了一下表情，眯起眼来又试探了一番，道：“奇了，这位公子脉象与常人不同，老夫真是见所未见啊。”说着，与我对视了一眼，摆出了保准奸商的嘴脸，捋了捋胡子道：“不过不打紧，公子应该只是受了寒而已，喝上几服药调理一下便可。”
碧翎重又缩起了身子，痛苦的蜷做了一团，说道：“别骗我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外表伪装得再好，里面却已经枯竭了，我就都快死了。”
“怎么会……”我本想着出口否认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有点底气不足。
碧翎的痛苦似乎又减轻了几分，舒展了一下眉头，道：“没关系的，我的寿命足够长了，这辈子也算是历尽了世间百态，死了，也不会觉得遗憾。”
我颓然的蹲下了身子，趴在他的床边，道：“你倒是可以说死就死，却把悲伤都留给了我，既然不曾对我付出感情，又何苦让我爱上你呢。”
他伸出了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苦笑了一下，道：“那一晚，我毫不犹豫的将蛇胆挖给了你，之后几日也在思考当时那分勇气从何而来，是什么让我义无返顾的把性命都搭上了，想来，那便是爱了。”
“你胡说！”我抬起脸来，对上了他疲惫的眸子。
这个看到了白素素之后，眼睛都拔不下来的妖精，分明眼里心里都还是只有那一个女人，哪有可能是对我倾心的。
他伸手抚上了我紧皱的眉头，道：“没有哪份恩情值得我付出生命的，之所以想着让你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爱不起了，所以想着干脆不要表露自己的心思就好了，这样，少了感情的牵绊，我走的时候，也不必觉得你欠我一命，我却欠你一份感情。”
“那——”我正欲追问清楚，却听碧翎说道：“唐小蝶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是我的良师也是我曾经的恋人，想着放下她，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我却是率先沉默了下来。
他既然都决定不对我吐露真诚了，却为何又忍不住道出了真心？
也许，真如他所言，这份感情与其成为离别时的一份累赘，倒不如被他沉淀在心里，原封不动带走的好……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肯爱上这样的我，这个一无是处，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救不了的废物。”我攥过了他的手，小声呢喃着。
他吐了一口气，道：“我这辈子，过的最舒心的便是被你救下之后，在你家中养伤的日子了。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不必克制自己的欲望，不必大冬天的躲在山洞里挨饿受冻。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在得知了我的身份之后还能保持平静了，敢和一条修炼成精的毒蛇同床共枕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呵呵，单凭你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我爱上你也是情理之内的。”说完之后，大概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了，眨了眨眼，道：“方才路经过一家店面，闻着里面的烤鸡特香，你帮我买两只回来吧，晚上带回家里做夜宵。”
“嗯。好。”我答应着，拜托了那郎中照看他，然后匆忙出了医馆，四处寻找了一番，发现了一家卖烤鸡的老字号的店面之后，疾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