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茫然:“传说?啥传说?”
沈焰道:“就像什么鬼啦怪啦神仙啦……”
老头哈哈地笑:“想听鬼故事啊?哪里还没个鬼故事。再说我们这儿在日本鬼子那会儿死了不少人,喏,就是我刚才说的东头儿山上,现在还有个万人坑哪。那儿肯定闹鬼。”
这是个四人间,虽然局促了些,倒还干净。沈衣慢条斯理地整理行李,一边听沈焰和那老头聊天。
沈焰拉那老头坐下,笑道:“大爷,你讲讲看,我们就爱听故事。”
老头疑虑地道:“孩子,你们刚下火车,不歇歇?”
荆雷也过来道:“我们不累,在火车上睡过了。”
老头道:“那好,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我就给你们讲讲。”他一口气讲了三四个故事,但无非是哪里有出租车半夜载客收到的是冥币,哪里打了三只耗子装满一水桶,要不就是谁家主妇被黄皮子(黄鼠狼)迷住疯疯颠颠。听他讲在东北黄大仙可是很厉害的,谁要是得罪了黄鼠狼,家里一准儿倒霉。
小吉忍不住道:“黄鼠狼那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头笑道:“哎哟,你们小孩子家当然不知道,以前我们在农村啊,有个猎户专门打黄鼠狼,肉自己吃,皮就拿出去卖。结果怎么着,没几年,媳妇就开始生病,什么活儿也干不了,还动不动拿刀砍人。后来有家里立了堂子的,给看了看,才知道是让黄皮子给迷住了。后来从他家院子的柴垛里找到了那只黄皮子,黄皮子做什么动作,他家媳妇就做什么动作。那个家里立堂子的给说和了半天也没成,那只黄皮子说啊,这家男人杀了它的同类太多,要报复。没过多久,到底把那媳妇折腾死了才罢休。那个猎户没几年也喝醉酒掉河里淹死了。”
小吉哼道:“冤有头债有主,黄鼠狼不直接杀了那个猎户报仇,却去报复他妻子,真是莫名其妙。要是换了猫妖……”沈衣踢了他一脚,小吉不服气地闭上了嘴。
老头突然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道:“我屋里还烧着水呢。你们歇着吧。”便夺门而出。
沈焰和荆雷对望一眼,荆雷道:“他刚才脸色很难看,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恐惧的事情似的。”
小吉茫然:“他怎么了?怕黄鼠狼来报复?说它坏话的是我,要报复也找不到他吧?”
沈焰摇摇头,道:“好像是因为你提到猫妖,他才突然害怕起来了。”
小吉兴奋道:“是么?我就说么,我们猫妖可比黄鼠狼厉害得多。”
沈焰白了他一眼,道:“先休息一下吧,慢慢再套他的话不迟。这里面有蹊跷。”
四个人小憩了一下,小吉和沈衣是在火车上就睡得饱了,沈焰和荆雷则是并不觉得疲倦,所以七点左右就都起来了。洗漱过后,沈焰去向那老头问哪里可以吃早餐,那老头也不像开始时那么热络,神情冷淡,给他们指点了去处。
在小餐馆坐下来,要了四碗豆腐脑两屉包子几只茶蛋,四个人胃口都很好地吃了起来。
沈衣道:“那个老人讲的故事挺有意思的,要是他不肯再讲了,怎么办?”
沈焰一笑,道:“荆雷有办法。”
沈衣奇怪地看着荆雷,荆雷剥好一只茶蛋放在她碟子里,温柔地道:“吃吧。”
吃完早饭在街上走了走,这里街道笔直宽阔,虽不是楼房林立但也比比皆是,广告牌子竖得到处都是,晨起上班上学的人们穿着打扮也都不土气,看来这个小镇的生活水平还是可以的。
沈焰边走边释放灵气去探索,发现这里有几处地方鬼气很重,也有些许妖气存在,但特别强烈的灵气或妖气却没有。一时没有结果,只得先回旅馆。
荆雷找了个借口把老头叫进房间,先和老头闲扯了几句别的,那老头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荆雷这才问道:“大爷,刚才提到猫妖,您好像知道些什么?”
那老头哆嗦了一下,神情明显变得恐惧起来,但还是回答道:“猫妖,唉,我见过一只猫妖。”
小吉大是兴奋,叫道:“真的?真的?在哪里?”
沈衣发现老头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不禁看了荆雷一眼。
荆雷继续问道:“您是在哪里见到的?给我们讲讲。”
老头脸上的皮肤都松弛了,每个褶皱里似乎都藏着恐惧,他竟然浑身发抖,一时不能说话。荆雷拍拍他的手臂,和气地道:“别怕。就当是讲故事。”
老头慢慢镇静下来,道:“那年我才十三岁,听说日本鬼子吃了败仗,要不行了,临死还埋汰人,到处放火杀人,恶狼一样。打听到日本鬼子要来我们村里,大家商量着先到山上躲起来,避过这阵子再回去。于是家家户户都拿了要紧的财物,带了粮食上山,还有人几乎把整个家都搬了上去的。大家躲进了一个大山洞,那山洞很隐蔽,入口窄小,只容一人通过,可是里面却很大,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躲在里面也还绰绰有余。空气流通也好,在里面住上好几天也不觉得气闷。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互相都认识,但是躲进山洞之后我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陌生的小男孩,看来和我年纪差不多,瘦得皮包骨头,衣服破烂得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样式,就是那双眼睛真是亮啊,亮得就像……嘿,就像两百度的灯炮。”
小吉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捂住嘴巴。
老头侧头想了想,叹了口气,道:“不,灯炮的光太刺眼了,他的眼睛那么灵动,眼神那么柔和……这几十年来我回想着,他长的什么样子我可是记不清了,只有那双眼睛我一直记着,再没见过哪个孩子有那样一双又明亮又清澈的眼睛。他还抱着一只猫,那只猫可真是奇怪,一身长长的白毛,比雪还白。这倒也没什么,可是那只猫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看不到瞳仁儿,就像个瞎子,可是你明明又觉得它是能看见东西的。有时候,那双灰白色的猫眼在你身上一溜,就让人禁不住打个机灵,脖子后面冒冷风,从头哆嗦到脚。因为年纪差不多,我有什么吃的就给他一半,那孩子也就渐渐地跟我说上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