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j市后换了新号码,只告诉了几个熟人。三年前顾阡给他发消息说她跟人领了证,对象却不是之前处的那个老实人而是个官二代,顾陌狠狠吃惊了一把。姐姐不愿跟他说清来龙去脉,他也只好默默祝福她。如今听说她怀孕了,他猜想两人处得应当不错,心里颇高兴。“三年……挺久的,不知道s市有什么变化没有。”“变化肯定大,”顾陌长吁道,“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我感觉自己都快跟不上节奏了。”江文衍赞同道:“那也只能人去适应时代……到了,就是这家。”他停在路边,看着蚁群般来来往往的行人感叹道。“咱才三十,还有的熬呢。”店里生意火爆,连张能落脚的椅子都没有,顾陌不得不买了粥打包回车上喝。“味道是不错,难怪那么多人排队。”他一勺一勺谨慎地地舀着粥,生怕撒出点在车里。“你喜欢就好,”江文衍被他小心翼翼的动作逗乐了,“以后天天来吃。”“可别,没两天就厌了。”顾陌失笑。“口味多着呢,好不容易发现这么一家合你胃口的早餐店,怎么说也得把菜品都点上一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样东西吃到厌我才会换下一样。”江文衍转头盯着他线条优美的侧脸,此刻那块本不甚明显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下颚处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男人经过世事的洗礼还能保持这么干净的一张脸,当真是百里挑一的极品了。他看得口干舌燥,脑子一热:“感情上不也是这样。”顾陌愣了愣,又垂下眼皮搅两下粥,轻嗯了声。见他不喝了,江文衍心里直骂自己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同时他又有些不忿,六年了顾陌还是没有完全放下那孩子。明明处的时间很短,偏偏因为极度不适配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再难有人能走进顾陌心里,只能驻足于前,偶获他一缕余光。江文衍沉默着打火开车,他和顾陌之间的状态差强人意,如果能更进一步固然好,但要达成这一步不知道还要逡巡多久。不过他愿意等。嵌在写字楼周身的low-e玻璃让这栋建筑成了cbd的一面镜子,对照出这片商区的繁华变迁。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进了同一部电梯摁下不同楼层。江文衍先到达办公地点,跟顾陌说了声下午见走出电梯。又往上升了几层,随着叮的一声,门一拉开k出版社的电镀logo呈现在视线之中。“顾编来了!”“顾编早上好!”几个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跑出跑进,怀里捧着厚重程度不同的纸本材料,看到他匆忙打声招呼又脚底生风忙活手头的工作去了。对于顾陌来说,这里就是他的战场。六年前他还没想好自己要从事什么工作,来j市考察一番后他发现j市外的其他城市出版业或完全空白,或形同虚设。但因为地域的关系,文化产业在j市的集中度很高,已经形成了群体效应。任何门类的书,在本地的销售数字往往接近30,作者也在这里扎堆,不大会出现出版社外逃的趋势。归属感强水不深,他对编辑行业产生了兴趣。于是他进入规模不大不小的k,从编辑部的助理编辑做起,一点点钻研这碗饭。有语文老师的功底在,这份工作做起来并不吃力。他来到自己的办公桌,放下公文包,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选题,组稿,审读,加工整理……临近过年,出版社所有人都脚不沾地地干着活儿,赶在年前把堆积的任务都解决掉。干了六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助理,工作稍微轻松了一点。别的流程丝毫没有问题,唯一让他头疼的就是催稿。他手下的作者中有那么四五个拖延症晚期,为了拿到他们的稿子,他软硬兼施练出十八般本事。其中江文衍也给他出了不少主意,他感叹果然还是要在社会中不断历练才能获得有效经验,比较之下在学校那几年真是□□逸了。年前最后一份稿交过来,今年的工作可以收尾了。中午跟主编吃了顿饭,不咸不淡地聊了一通。k的主编尽管上了年纪还是有很多想法,跟年轻人交谈起来并不显沉闷。听说顾陌今年回家过年,他问。“顾编准备几号走啊?”“这周末,二号吧。”“二号有点晚了,事情做完就早点走吧,你手底下又不是没人了。”“他们小年轻才急着回家呢,让他们先走,我给他们把事儿再过一遍。估计他们留下来心也不定,再一忙出纰漏多。我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差这一两天。”顾陌替他倒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