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阿宴回到府中,脑中不断地浮现前一世沈从嘉险些丧命的情景,不免越发忐忑。或许是夫君太过俊美太过深情,而三个孩儿又是那么的让人满足,一切都太过美好,于是她越发的珍惜这日子。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打碎在那里,再也拾不起来了。这一夜,阿宴是辗转难眠,就一个人躺在那里,只要一闭眼,就想起往日种种,有上一世的容王,也有这一世两个人初成亲时的种种。她难以入眠,便干脆起身,在侍女的陪同下,于这清冷的夜里,信步走在王府内。其实这碧波湖旁的小路,她真个是不陌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就这么走过那料峭的桃树旁,默默地望着那桃树半响后,心中一动,抬头望过去,却见静谧而深沉的夜里,那座孤零零的望天阁就立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下,想着那望天阁,仿佛就是曾经那个静默寡言遥不可及的容王。一时走她便走向了望天阁,打开了那阁楼门,踩着那积年的竹梯,走了上去。她命侍女取了一个杌子,就这么坐在阁楼上,在这夜色中遥望着那碧波湖水,品味着昔年容王站在这里俯视整个园子的滋味。其实望天阁建得太高,望天阁里太冷,也太孤清。无论是谁,一个人站在这里,心里总是不会好受的吧?阿宴闭上眸子,遥想着那个孤独的男人,恍惚中伸出手,去触碰那个梦境中男人孤冷的面容。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回到前世,去慰籍你的寂寞。阿宴就这么呆立了许久,一时风起了,吹起她的发,她才觉得几分冷意。于是进了阁楼内,慢条斯理地看着这里的书籍,只见上面放着诸子百家以及各种游记,想来这都是容王昔日爱看的。她随手拿起一个来翻动,里面的字迹有得略显稚嫩,有的却沉稳凌厉,想来是容王在不同的年纪所做下的笔迹。正这么翻动着时,她看到一旁有一本书,却和别个不同,于是伸手去拿。谁知道她这么一碰,便见书架微动,一时之间,仿佛打开了某个机关一般。这里,竟然是一个暗格,里面放满了各种卷轴。阿宴好奇地看过去,随意拿起一个卷轴,打开来看时,却是愣住了。这卷轴之上,竟是十五六的她,那个时候,她笑得恣意,满眼里都是清澈的新奇;又打开其他卷轴,却是有五六岁时的她,也有初嫁给容王时的她。正这么看着时,阿宴最后翻到一处,那里却是两幅画合在一起的。待打开来,阿宴却见那两幅画,都是画的她。料峭的冬日里,腊梅和雪花齐飞,她身披红色的斗篷,就那么站在梅花树下。只是两幅画,却有不同,一个她,是眸中略带惊惶,脸上显现着些许的落寞,那是一个渐渐被夫君冷落却不知所措,在宴会之上被堂妹冷落暗嘲却无法说出口的妇人。而另一个,则是满脸的幸福和美满,手拿着梅花,含着甜美的笑容在红梅白雪的世界中翩然起舞。阿宴眼前一阵恍惚,两世的情景,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就那么在脑中浮现,在这寒雪红梅间交叉。眸中微热,一滴泪水缓缓落下,她抬起手指来,轻轻地触碰上一世的自己。那画,一笔一划,细细勾勒,不知道用了多少心思。这边阿宴走后,容王负手立在屋内,沉思此事,越想越担心,他自知此事蹊跷,便命人送信给宫中的仁德帝,让他请御医检查身体。如此煎熬了两日,御医前来为一众人等检查,并没有人有什么异样,这下子容王方才放心,命众人各自归家去了。他也回到了容王府,一进去,大小四个人都奔向了他,其中跑得最欢快得竟然是连跑带走的佑佑小郡主。容王含笑将佑佑提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又迎上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子轩和子柯。那边阿宴见他平安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在那里含笑望着他。容王数日不见自己王妃,如今回来,却觉得她那清灵的眸子里仿佛隐约含着什么,别有意味。因孩子都在,一时也没多问,容王先去沐浴了,待沐浴之后,一家人热闹着用了一个晚膳。容王抱着小郡主佑佑,而阿宴则是一边坐着子轩,一边坐着子柯。这些日子父王不在,佑佑是一口一个&ldo;我的父王&rdo;,如今总算回来了,真是个抱着脖子亲了好几口,磨蹭在父王怀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