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侯门公府里做事儿,原本是必须要有个依靠的。原本她依靠的是老祖宗,可是老祖宗跟前原有比她更有面子的孟嬷嬷等,况且老祖宗若是西去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如今仓皇间,竟然只能投靠三房了,还不知道三房这艘船是不是够结实,哪天会不会漏水呢。阿宴心中笑了下,却是对着柳嫂使了一个颜色。柳嫂顿时明白了,忙将张嬷嬷拉到一旁,以着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耳语道:&ldo;嬷嬷啊,依我看啊,如今咱这府里,是积年老船,还不知道将来能行出都远呢。别的我柳嫂也不懂,反倒是这个三姑娘啊,手底下是宽松得很,对丫鬟仆妇大方,我听说前些天,她一个贴身丫头,随手就这么得了一个金镯子呢。我冷眼旁观,这三姑娘做事实在是个稳妥的,性子又好。若是靠着她,将来咱也不愁。况且昨晚的事儿,若是被捅出去,你我都讨不了好的。&rdo;张嬷嬷心思微动,只好道:&ldo;过后再说吧,先过去今日这一关。&rdo;又不知道等了多久,这其间只见正屋里来来往往的丫鬟们,提了各色食盒,或打了洗脸水进进出出的。终于,就在众人都有些懈怠的时候,只听到里面传唤:&ldo;老祖宗让你们进来。&rdo;这话一出,三太太泪眸忐忑地望了眼屋里,便上前,扶起半靠在顾松怀里的阿宴,大家一起进屋去了。待一进屋,却见老祖宗半靠在榻上,眯着眸子,看都不曾看这一家人。三太太挽着袖子,含泪跪在那里,泣声道:&ldo;老祖宗,你可饶了阿宴吧,阿宴昨晚跪了一整夜,今早是连路都不能走了!&rdo;顾松见此,放下了阿宴,也跪在那里,朗声道:&ldo;老祖宗,你便是觉得阿宴不对,那就罚我好了,我代妹妹受过。阿宴到底是个姑娘家,若是真个有事儿,这一辈子便算是完了。&rdo;一旁的青桃扫了眼阿宴,见她低着头,整个小人儿都仿佛在颤抖的样子,便不曾说话,只越发用心地服侍老祖宗用茶。这老祖宗喝下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抬起阴沉的眸子,望着这一家人。&ldo;你们年轻,不懂事,老身我原不怪你们。可是今早这么说话,又在我院子里哭啼啼的,这就没个体统了。若是传出去啊,没得惹人笑话呢!&rdo;她长叹了口气,却是抬手,道:&ldo;孟嬷嬷,你过来,且和他们说说,老身我岂是个刻薄的?昨日的事,原本不过是三丫头犯了点错,便罚她一罚。你要说啊,咱们这等钟鸣鼎食之家,那规矩一家比一家的严,罚跪一晚,那又怎么了?根本不是个事儿啊!&rdo;说着,她不屑地望着抹泪的三太太。&ldo;你啊,老三媳妇,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没心肝的!你说自从三老爷去了,我哪点对不住你们娘几个?虽说你们三老爷不是打我肚子里出来的,可那也是我名下的儿子,我看得比我亲儿子都娇呢!&rdo;她越说越激动,最后颤抖的手指指着孟嬷嬷:&ldo;你且过来,给他们说说!&rdo;孟嬷嬷就这么被点名,只好过来。&ldo;老太太原本说得没错,当年三老爷刚一出生,王姨娘就那么去了。老太太可真是把三老爷当亲生儿子一般疼着宠着,没让他受半分委屈。及到了三老爷大了,老太太本来想着要给三老爷定一门好亲事的,谁知道三老爷和三太太私定终身了。&rdo;孟嬷嬷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平静,就像背书一般。而此时跪在那里的三太太,听到这话,却是脸上一红。私定终身什么的,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如今她也一把年纪,两个娃都眼看长大了,不曾想还要被人这么念叨。孟嬷嬷垂眸扫过三太太,又淡淡地开口了。&ldo;老太太把三老爷当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如今把三姑娘和四少爷当亲孙子亲孙女一般看待。你们各位,可莫要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片苦心。刚才你们在外面哭天抹泪的,倒是好像老太太亏待了你们。你们且说说,老太太哪点对不起你们?&rdo;半跪在那里的阿宴,听这话,心中不由冷笑。不过此时人在屋檐下,她面上并不露出分毫,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顾松听到这话,跪在那里,沉声求道:&ldo;孟嬷嬷教训得极是,这事儿原本是顾松的不是,是顾松性子鲁莽,冲撞了老祖宗,搅扰了老祖宗。但只是今日,阿宴受了跪伤,如今连走路怕是都难,还希望老太太宽宥了她,顾松带她回去,请个大夫看看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