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来只把自己当成在铺子里打杂的,从没想过当“大厨”。
食肆里的灶头师傅有时候比掌柜的还神气,那种事,她怎么敢想?
秦夏极有耐心。
“这有何使不得的,只是要看嫂子愿不愿意学。”
郑杏花抿了抿薄唇,苦笑道:“我都这个年纪了,学什么也学不会了。”
秦夏显然不赞同。
“嫂子未免太妄自菲薄。”
他道:“嫂子本就会做菜,刀功也不差,说是学厨,无非是跟着我把店中现下常卖的几道菜学去便是,当真没什么难的。”
郑杏花听罢一愣,这……好像也是?
她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更不是那些个在家油瓶倒了都不扶的闲汉。
从小自己和豆丁那么大的时候,就会踩着板凳做一家人的早食了,食肆里卖的菜,无非就是比家里吃的家常菜更精致复杂些罢了。
“可是食肆哪里有让妇人掌勺的,传出去只怕对食肆名声不好。”
她还是那副温柔面相,说话声音不大,说话时总也不怎么敢看对方的眼睛。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柔弱妇人,撑起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生计。
郑杏花踯躅之间,换了虞九阙开口。
“不若嫂子先试试,就当是帮我们一个忙。您也瞧见了,厨子一直招不到,只靠相公一人,实在支撑不过来。”
话说到这份上,郑杏花才犹疑着点了头。
秦夏很快就投入教学之中。
相比之下,午间售卖的套餐都是家常菜,更容易上手。
郑杏花围着灶台转了多年,要学的无非是一些更专业的技巧。
她看着很是没有自信,真学起来却悟性不错。
做饭下厨本就是个举一反三的事,就像很多人一旦入了门,只要有菜谱,按部就班地来,什么菜也都能大致捣鼓出个模样。
一周过后,郑杏花已经差不多分去了秦夏三分之一的担子。
恰逢月底,秦夏做主,把她下个月的月钱直接涨到了三两。
从这天过后,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郑杏花出入时的腰杆好像挺得更直,说话更大声,笑容也变多了。
厨子的事成功解决,帮厨的位置却又缺了人。
邱瑶年纪小,还要负责传菜和学识字算账,一个人劈不成两个用。
“实在不行,你们就去牙行雇人,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食肆太忙,连方蓉都被请来搭把手。
她倒是乐意来,现在儿子顶事了,家里不缺进项,儿夫郎也有了着落,自己不再需要起早贪黑地卖豆腐。
但这不代表她看着秦夏夫夫两个焦头烂额的样子不心疼。
秦夏和虞九阙被催得紧了,也觉得不妨就这么办。
而去牙行的前一晚,秦夏拿着一张纸,寻到了在灯下做针线的虞九阙。
小哥儿有所察觉,抬眸望去。
果然,他家相公手里拿的是自己的卖身契。
薄薄一张纸,就这么被放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