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縝亲眼目睹一切,身子脱力一般滑跪下来,绝望深入四肢百骸。
第75章情情篇(十七)心字成灰
银箸伸到盘中,企图挟起一片鱼膾,不知是鱼膾太滑,还是手抖的缘故,几次未果。裴縝迫不得已收回筷子,手放进另一只手里,不住地摩挲。
林畔儿杀完人,也不管他腿还软着,拽着一气不停跑回家,家中何婆饭菜已做得,他气没喘匀,人还处在惊涛骇浪中不得迴转,又被按在饭桌前用饭。
他哪里能平心静气地用饭?
林畔儿也嚇坏了,拼命给他夹菜,把他的饭碗填的满满的,眼巴巴望着他,期待他吃下去。好像他吃完了面前这碗饭今天发生的事就能从他记忆里抹去一样。
「要不吃肉羹罢。」林畔儿盛起一盅鵪鶉肉煲的羹汤,双手捧过去,贴心地放进一把羹匙。
不忍拂她的意,裴縝硬着头皮拈起羹匙,舀起一勺肉羹,没等送到嘴边,已然洒去一半儿。林畔儿手忙脚乱地过来给他擦。
他忽地按住她的手。她的手凉冰冰的,他的也是,两只凉冰冰的手叠在一起,谁也暖不了谁。
「二爷……」林畔儿眸光黯淡,淒淒楚楚,「你在怕我吗?」
「我今天才发现,我对你一无所知。」裴縝身上抖的厉害,心里面却出奇地平静,「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所谓的亡夫是谁,你从前有什么经歷。这些你通通没有告诉过我。」
「我……我不想给你知道。」
「为什么?」
林畔儿抿着嘴唇,没等说出个所以然来,何婆走了进来:「哎哟,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不小心弄洒了羹汤。」裴縝佯装平静。
林畔儿附和:「嗯,洒了羹汤,洒了羹汤……」坐回椅子上,如失魂魄。
经何婆这一打岔,两人半天没续上。
晚上林畔儿铺好床褥。
「二爷歇息吗?」
裴縝含混「嗯」了一声,伸手解襟扣,小小的襟扣也和他作对,半天没解开。
林畔儿握住他的手,冰凉透骨。她将他的手放在她脸上,盈盈望着他,裴縝承受不住那般深情的凝视,倏然抽开。
往常都是林畔儿睡在里面,这次裴縝率先占据床里的位置,面朝墙壁,身子蜷缩着,留给林畔儿一个僵硬的背脊。
林畔儿脸贴在他背上,手搂着他的腰,轻声唤他:「玄朗。」
他心弦颤动,徐徐转过身来,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她平日里的柔顺乖巧与杀人时的狠厉决绝实在分裂,叫他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你是杀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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