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下马车夫在后头看见自家主君在风中飘飞的衣玦。“岳母,鹤枝怎么样了?”乔母方才从产房里出来便撞见了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一身官府的方俞,连忙迎了上去:“还好,别急。瞧这跑得,雪竹不是套了车马去接大人了?”“外头雪大,路上堵了,我见久久疏散不开便步行先回来。”方俞道:“岳母此行舟车劳顿,却是还未得好好休息便赶上了鹤枝生孩子。”乔母道:“赶早不如赶巧,过来车马队伍行的慢,倒是也不觉得劳累,只要孩子平安,我便都放心了。”方俞见着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的婢女,以及产房中隐隐发出的呻吟,他心里很没有底,闭上了嘴说不上寒暄的话来。乔母倒是未曾见怪,见到方俞如今高官厚禄,两人又成亲这许多年,瞧着方俞一颗心全然要紧系在自家小哥儿身上,她十分欣慰。眨眼的功夫方俞便跑到了产房外的廊子下,他扒着窗看了好几回,随着屋里乔鹤枝的声音心也一抽一抽的,转头问一旁的乔母:“我是不是不能进去?”乔母无奈:“大人进屋去不合适。”“也是,也是……我进屋也帮不了什么忙……”方俞在廊子下来回踱步,又时不时的顿住脚听屋里的声音,见着婢女端着盆子出门来便抓着问屋里的情况,见着乔母能进去,他脖子伸的老长,恨不得眼睛就长在乔母的身后随着进去看看乔鹤枝。许是乔母进去把方俞回来的消息带进了屋里,里头的声音小了一些下去。冬日白昼短,下起雪来天黑的越发快,不多时方俞便觉得周遭暗了好多,他叫住了仆役:“去,把灯点上,今儿点的亮些。”“是。”仆役叫人连忙去点灯,不多时,府里廊檐下,花园中疏忽间便亮堂起来,照的漫天的雪花一片温黄,金灿灿的,好似也不如那般寒人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寂静的雪夜,方俞踱着的步子顿时一停,一颗心立时落回了肚子里。“生啦,生啦!”“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方俞耳边的恭贺声越来越多,今天他听到太多的恭贺声了,却是抵不上家宅中的恭喜。他破门而入,进了内室里,一眼瞧见一身素衣,微微散落的墨发已经叫汗水给打湿了,满脸虚脱之相的乔鹤枝。他小心捧着乔鹤枝的手,疏忽间喉咙便哽咽的厉害,眼睛也发起热来。乔鹤枝从未见过方俞这样,他伸手蒙住了方俞发红的眼睛,声音有些哑:“可不许丢人。”方俞握下蒙着自己眼睛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轻轻点了点头。乔母把裹得松松软软的孩子抱了过来让小两口看,声音格外温柔:“鹤枝清瘦,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挺重的,定然是养胎的时候姑爷照看的好。”方俞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小小的一只握着粉嫩的拳头,他看着十分喜欢,乔鹤枝轻轻的用手指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蛋儿,也露出了个虚弱的微笑来。好半晌后方俞才想起来:“是小哥儿还是……”乔母微愣,只怕方俞晓得以后会失落,两人成亲好几年才好不易有个孩子,家里多了个小主子,连带着配备的就有奶妈丫头又一溜圈儿的人伺候,方家的头生子,又是方俞烧香拜佛盼来的小哥儿,万事都万物都精细的安排伺候着,府邸里突然变得好生热闹。乔鹤枝养胎的空闲功夫里做的小衣小帽小鞋子一杆尽数派上了用场,小家伙被安放躺在小摇床里,养了些日子便改了刚刚出身时的黑黑黄黄的模样,一天比一天白嫩起来。圆溜溜的眼睛比乔鹤枝的眼睛还要大一些,活生生像是滴溜儿饱满的葡萄,不单是小两口和乔母,便是家里的奶妈子和仆妇丫头都夸小主子生的水灵。可细下一想,主君相貌端方,正夫又貌美,两人生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会差的。京城的雪像是云城的雨水一般,到了冬日便下的没完没了,府邸里的下人每日都得把廊檐上的冰锥打下来,庭前屋后的扫着雪。方俞上朝以后,乔鹤枝便与乔母在暖卧里逗着小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