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侍读赏识的看了方俞一眼,幸而方俞有些真本事在身上,否则翰林院带新人出来随行结果办事不利,惹得皇帝不快,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参上一本,届时他们这些主事的都难辞其咎。自来文武官便有矛盾,时常口舌之争,方俞进翰林晚,未曾见过这般场面,今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些个武官,便是仗着自己读书少反而还得意的很,口出粗放之语,三言两句就想拉个文官下场,实乃是阴险狡诈。“方俞,你在那般后头如何随朕射猎,上前些来。”老皇帝笑眯眯的同方俞招了招手,诸人便眼睁睁看着原本追在屁股后头的小不起眼一时改天换命般行在了皇帝身侧,乾侍读微笑着看向一众武官,与有荣焉。方俞跟在老皇帝的身旁,此番老皇帝也没有再继续耍混故意策马把人甩在后头,他挑检出几个精彩瞬间充分发挥高超的速写技术,又洋洋洒洒做了批注记载,当真是聚精会神片刻不敢懈怠,实在是项劳心劳力的技术活儿。好在是老皇帝上了年纪,便是年轻的时候也曾领兵打仗英勇无敌,到底年纪在这儿体力禁不起消耗,约莫是猎捕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浑然出了身汗水,取过宫人递上的手巾擦了擦脸,神清气爽道:“罢场。”首场围猎告捷,方俞也长松了口气,圣宠难维啊。送着皇帝回了帐营以后,宫人侍奉皇帝前去洗浴,方俞便得回了自己的帐子。乾侍读背着手同方俞走在一道上,眼睛里颇有一番神采,嘴角也微微上扬:“小方,你今日可是为咱们翰林争光了,回去好好歇息,今上午也是累着你了。这些个武大粗心思忒坏,得亏你心思活络。”一直方俞在翰林都是勤勤恳恳的模样,不似新进的后生一般溜须拍马,奉承巴结前辈,也不曾耍滑头懈怠政务,虽显得有些呆,但是心好。今日才知不是他呆,是韬光养晦不做出头鸟,他是越发觉得这后生会有一番作为。“若非是乾大人有心提携,小官断无此机会走出翰林长一番见识,又幸得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乾侍读微微一笑,未再多说什么,两人皆是松快的进了帐子。方俞回去以后吃了点茶水,晚些时辰是皇子皇孙的猎场,他和侍读大人累了一场,下午便用不着他们下场了,换翰林大人和余唳风去。他闲闲靠在塌子上,又把今儿画的速写润色了一番,凭着记忆又添了些词描绘,届时等回了翰林也好做编录,现下多费点心思,若是按照翰林同僚所说回去后只干这一个差事儿,那到年底过年都好过了,他还要多空些时间出来陪着小乔呢,冬时他可要生产了。想到此处,方俞不由得举头望向了帐子外头。“问方大人安。”忽的帐子里矮身进来个托着浮尘的太监,声音十分温和,见着方俞眉开眼笑的,是皇帝身边的近身公公。方俞连忙从塌子上起来:“公公如何过来了,快请。”如公公和声道:“老奴前来同陛下传个口谕,下午的围猎还得方大人随行作陪,还请大人好生歇息。”方俞闻言轻吸了口气,笑着做了礼数领了命,公公传了话也未多留,客气就去了,方俞恭敬的将人送到了帐门口才作罢。见着人走远了,方俞捏了捏睛明穴,下午的休息没了,他得赶着睡会儿午觉才行。这头才传了信儿,营帐跟漏风似的,翰林的同僚便钻了进来,许是乾侍读忍不住与翰林学士大人唠嗑了几句今日场上发生的事情,这朝皇帝身边的如公公又来叫人,翰林学士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到底还是乾侍读眼光毒辣,他一推荐老夫便做了应允。”翰林学士道:“乾大人少有举荐人,方俞,你果然未让人失望。”方俞屁股还没贴着板凳赶忙又起来应酬:“小官还未答谢诸位大人的赏识。”“都是同僚,不必做这些虚礼。”几个前辈进来同他交待了许多伴君的经验,翰林学士算是个老资深,拉着方俞嘀咕了好一阵子,他带出来的人长脸得了皇帝的赏识,自然脸面上也跟着有光,教导传授毫不含糊。方俞也随之避雷了皇帝不喜什么,简单的喜好什么,伴君如伴虎,自古皇帝便喜怒无常,这同刀尖上舔血没有两样。叨叨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还是乾侍读警醒道下午还要随君,便才散了去。方俞长吐了口气,又吃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山林这头凉飕飕的,下午他要随行但是不下场,外头难免风更大,又不必骑马活动,还是得多加件衣服,不然到时染了风寒回去又要被说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