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感慨,怪不得翰林院的几个主事忙的上蹿下跳,眼冒金星,这么多人的大型皇家集会,一环错则一团乱麻,能不废寝忘食加班加点的核对细则吗。便是方俞参与其中后,陆续都有核对了三遍章程细则,眼见再无一点瑕疵漏洞后,这才向皇帝禀告一切妥当。九月初,皇帝带着一杆子儿女近臣便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皇家猎场,不怪皇帝多年没再举行秋猎,实在是费时费力的很。方俞比起在轿撵后头步行随行的官兵宫女,他十分幸运的可以骑马随行,翰林大人是老皇帝经常见到的官员,是亲近热乎的臣子,为此他们部门也得到殊荣紧跟在皇帝身后,比起其他部门排在八百米以后,真真儿是恩宠殊荣。翰林里的同僚都对秋猎随行十分感兴趣也不是没有道理。方俞的马儿在乾侍读的身后,左边是一身官服玉树临风的余唳风,两人并马而行。一路上都未有人说话,除却老皇帝拉着翰林学士说了一会儿话,其余人都不敢随意开口。就那么慢慢悠悠的,晚时些才到猎场,一番安顿下来又是用餐。他们部门的人始终紧随在皇帝左右,一路谨言慎行拘束的紧,方俞都快闲出个鸟来了,皇帝说话又轮不到他接腔,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表现出恭敬时时在线的模样。晚些时辰,太子爷来请了安,紧接着二爷和四爷跟连体婴一般也赶来请了安,老皇忽然闲问道:“老六从西南回来了,今日可有来猎场?作何不见来请安?”四爷也有些诧异老皇帝今日竟然破天荒的想起还有个六子来,微微笑嗔:“父皇,六弟素来性子冷僻,又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几个做哥哥的也没少挨他的冷脸子,便是得知六弟此次秋猎也来了猎场,也不敢前去请他一道来同父皇请安啊。”话音刚落,二爷立马道:“六弟竟回来了?做哥哥的失责竟还不知。不过四弟也是,怎的也不与二哥说一声,咱们和六弟都是亲兄弟,便是六弟性子冷淡一些,但做哥哥的也合该多包容一二,怎的便因弟弟脾气烈性一些就避着不与之亲近,日久天长的兄弟之间岂不也生出嫌隙来。”方俞微低着头,虽说都在诋毁这六王爷,但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真是好精彩,这不比那戏楼子里好看,简直就给方俞闷出一斤猪油炒菜的随行增添了不少乐子。“老四,你二哥说的有道理,老六脾气虽然差了些,但你们到底是亲兄弟,这孩子素来便东奔西走的,今年游历川蜀,明年踏足西南,回函也不多,与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多为生疏。父皇老了,便是想重新捡起这秋猎来,也好叫你们兄弟之间多些亲近的机会。”老四闻言有些讪讪的,不过还是一副知错立改的好孩子形象:“父皇二哥教训的是,儿臣定当谨记在心,此次秋猎定然与六弟好好亲近一番,也改他日的疏远生分。”“不如孩儿这便前去寻了六弟来,也好父兄之间好好叙上一叙。”老四说着满脸神采:“六弟喜爱踏足山川,可是比我们几个做哥哥的知道的天下趣事儿之多,不妨让六弟同大伙儿说说天下所见所闻,也叫太子大哥一道来。”皇帝对老四描述的其乐融融的景象十分感兴趣,脸上露出些笑容,算是默许了他的主意。话音刚落,却是还未来得及去叫,便听到大帐外头的太监尖声:“六王爷求见!”方俞眉心一动,不着痕迹的伸了伸脖子,说来他还未从未见过这位六王爷。老皇帝招了招手,示意宫人让外头的人进来,还笑道:“你们兄弟之间倒是心有灵犀了。”“儿臣给父皇请安。”进来身长体阔的男子端立姿势,向前迈出左腿,右腿半跪,虽冷萧着一张英俊的脸,声音也不似二爷、四爷柔和动听,但也是可见对皇帝的恭顺。方俞却是没心思去管人对皇帝恭敬不恭敬,微抬眸子看清楚那张面无表情之时宛如面瘫的脸,不是那不开口时冷酷,开了口便叭叭怼人的楚静非是谁!也难怪在二爷、四爷此处风评这么差,倒也不是别人冤枉了他去,实乃是次人的脾气本就这般。见着大殿中间一身华服英气的男子,不经意抬头之间似是瞥了他一眼,方俞差点一头栽到学士大人身上去。就说这些时日他四处寻摸着打听都没寻到楚静非确切的身份,朝中虽有姓楚的官员,家中也有楚静非这个年纪的儿郎,可就是打听不到叫楚静非的,也不排除有可能是哪户大人家的庶子,少有于人前,不未大人所熟识。他打听了些日子也未打听出个所以然,为此便躲懒不去打听了,除却那回在琼林相亲会上见过后,楚静非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他也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