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是叶树在和顾风聊天，从个人所得税改革到学校食堂怎样，从三国演义到现代诗歌。
顾念尘不主动插话，但叶树把话题抛给他时，他也会说两句。
叶树依旧住上次的那间房，顾念尘的隔壁，不过晚上的时候，他溜进了顾念尘的房间。
“我想告诉他。”顾念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但叶树听懂了。
叶树没有立即回答，他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他已经决定要赖顾念尘一辈子，只是不确定现在就说合不合适。
“我本想自己先说，然后再告诉你的。”顾念尘笑了，“但是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
“再等等好吗？”叶树搂紧了他，轻轻地说道，“等我再强一点，等我再优秀一点。”
顾念尘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说你已经很优秀了，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他明白叶树的意思，他们两个都太年轻，都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一起同行的时光还太短暂，这份感情在顾风那里没太大的说服力。
除夕的下午，三个人一起写了春联，贴了春联，叶树被顾风的书法震惊了，顾风笑呵呵地说可以给他写几个字，如果他不嫌弃的话。
叶树当然不会嫌弃，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贴好之后，一起包了饺子，一起做年夜饭，三个人倒也挺热闹的。
“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也很久没这么幸福过了。”顾风望着一桌子的菜说道。
“谢谢你，小叶，叔叔真的很感谢。”他说完就倒了一杯酒，“我干杯，你随意。”
叶树莫名有点心酸，也举起杯一饮而尽。
三个人分喝了一瓶酒，大部分都被顾风喝了。生意场上少不了应酬往来，顾风的酒量理应是不错的，但叶树觉得他似乎有点醉了。
顾风开始跟叶树讲他和顾念尘妈妈的事情，从相遇到相识，从相知到相恋，以及短暂的相守。
“我本以为可以在一起一辈子的，我本以为可以看她白发的样子。”顾风像是自嘲又像是惋惜地说道。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念尘。”顾风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那一巴掌很利落力道很大，叶树感到顾念尘突然握住了自己的手，紧紧地握着，生怕被抢走新年玩具的孩子。
“我也不是个好儿子。”顾念尘开口说道，声音也很轻，但足够顾风听见。
顾风呆了一瞬，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他，似是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我们扯平了。”顾念尘也看向了他，“从今以后，我会试着当一个好儿子。”
叶树感觉到他的手有一点抖，用力地反握住了他。
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音。
顾风突然把头低了下去，用手捂住了脸，肩膀不住地颤抖。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但脸上却没有泪水。
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任何话，顾念尘给他夹了一些菜，他全部都一点点吃了。
吃完饭一起在客厅里看春晚，随着电视里主持人的倒计时，时针与分针重合。
“顾叔叔，新年快乐！小土，新年快乐！”叶树笑着说道。
“新年快乐！”顾念尘也淡笑着说。
顾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他们，叶树不客气地收下了。
正月初三的时候，顾风开车带着他俩一起回了那个小村庄。
原先的土路已经变成了水泥路，村口的那棵杨树不见了，记忆中的瓦房变成了一排排的楼房，每家门口有一个垃圾桶，路的两旁隔十来米有一个路灯。
叶树找到原先和爷爷住的房子时，以为自己找错了。
房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水泥铺成的广场，设施还挺丰富，乒乓球台、椭圆机、秋千等都有，广场上有很多村民在玩在唠嗑。
“大婶，这广场建多久了？”叶树向一个村民打听，他本想说方言，一张嘴才发现蹦出来的是普通话。
“两三年了，和这路一块儿建的。”大婶热情地说道，“当时要搞什么新农村，修了路，装了路灯，建了这个广场，要盖房子的还补贴了一些钱。”
“那原先路对面的杨树林呢？”叶树问道。
“小伙子，你是俺村的吗？好久没回来了吧？”大婶毫不掩饰地打量他，“那杨树林只有大一点的孩子知道，早几年的时候就没了，树都卖了，现在荒着，据说是不久要建新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