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只当他是耍酒疯或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汉,匆匆而过,避之不及。偶有没注意走得慢的,被他抓住衣袖纠缠着问,也像躲疯子一样,嫌弃地推开。更不会有人关心他口中在呢喃诉说什么。
倒是小白先开了口,“这不是那个奇怪的大人吗。”
苏阳忽地生出后怕,惊讶地问:“你见过他?”
小白重重点了下头,又怯生生往街对面看了眼,“是的。有次我偷偷跑出去玩,在树林里,他揪住我的衣服,还凶我。”
苏阳侧过身,挡住儿子的视线,“没事了,以后自己一个人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余渊晚一步出来,顺着苏阳的视线也看到了徐慎之。他按开商务车的电动门,“你们先上车。”
苏阳牵着儿子让他自己爬上车,一只脚踩在踏板上,动作迟疑一秒,还是问了出来:“他怎么了?”
余渊揽着苏阳的后背,安抚性地轻拍了下,并没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不用担心,会安顿好他。”
余渊半侧过脸,只对身后钱忠微微抬了抬下巴。
钱忠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安慰说:“只管放心,一切有阿忠。”
车门匀速合拢,汽车启动向前,在与徐慎之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猛然抬头。后视镜倒映出他狼狈破败的身影,如黑夜,如坟墓,如枯萎在泥泞沼泽间的腐木。
商务车尾灯消失在街角,徐慎之发了疯似地冲向马路中央。
钱忠眼睁睁看着他被一辆出租车撞倒,来不及阻止。
他倒在一片水洼中,鲜红液体蜿蜒过眼角,眼前变成模糊的一片,整个世界暗了,在意识归于混沌的前一刻,徐慎之终于想起来———“你会忘掉关于我的一切,我们从未见过,也不曾相识。”但这句话是谁说的,又为什么而说,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了…………
临近年底,各种总结会议和年终酒会纷至沓来。再加上余渊强行给自己放了圣诞假,需要他本人处理的工作堆积如山。回国当天,落地将将中午时分,他没有倒时差就直接去了公司。
苏阳带着儿子在公寓休息。小白这次长途飞行比去时情况改善许多,只是短暂失控了几小时,很快便恢复。
父子俩一口气睡到傍晚,却不肯起来,赖在床上聊天。苏阳顺着搂住儿子的姿势,捏了下他小巧挺翘的鼻尖,“可算知道了,你情绪一激动就会失控是吗。”
小白皱了下鼻子,懵懂地问:“失控是什么?”
苏阳想了想,回答他:“就是你不想变成小狐狸的时候,自己变了,而且很久也变不回来。”
这么说小白就听懂了,认真地点头:“嗯,是的。父亲说我只要好好训练,很快就能不乱变。”
“真棒,加油。”苏阳满眼怜爱地揉了下儿子的脑袋。
小白拉下他的手,一本正经起来,“叭叭,你是不是跟父亲变成好朋友了?”
他的表情怎么看都跟高兴扯不上边,反倒有些忧心忡忡的。
苏阳被问愣住,不知如何回答,顿了顿,“我们变成好朋友不好吗?”
忽然间,小白扑到他胸口上,用脸颊亲昵地蹭来蹭去,别别扭扭地说:“也不是不好。但是你都不陪我了,每次我一睡觉你就去陪父亲。他把我的时间和喜欢都分走了。”
儿子身上有股孩童特有的香味,苏阳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忽略了他,既内疚又心虚,“不会的,爸爸最喜欢你。”
小白抬起小脑袋,终于露出符合小朋友身份的天真:“真的吗?”
“当然,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把儿子抱到自己身上趴着,“可是,你都睡着了,怎么知道的?”
小白嘟囔着说:“有一天睡着睡着我想起来嘘嘘,房间里没有人,然后就看到你们抱在一起说悄悄话。”
他甚至说着还比划了下当时的动作。
苏阳:“…………”
紧闭的卧室门适时被人敲响,是准备好晚餐的罗阿姨,“苏先生,先生刚打电话来说,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您跟小少爷可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