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舍来自多方面的,有学校,有同学,有即将结束的高三,最多的还是来自旁边这个人。
大概傍晚承载过许多人为添上去的意义,又恰逢一天时间将尽未尽,总是令人容易遗憾的。
江子鲤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今天楼宁说,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不要辜负我。”
--------------------
呼吸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话里试探的意味太过明显,江子鲤不是爱瞻前顾后的性格,但他心思天生敏感,想的总比别人多,在话说出口的一秒内,他就把未来苦闷的千难万险在心里想了个遍。
可惜人总会在某一瞬间产生一定要去做些什么的冲动,即使明知道这冲动只是一时的激素碰撞,仍能碰出一种不做会死的罪恶感。
江子鲤把下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才抬起眼:“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夏景坐在池边,水面折射着落日余晖,一圈一圈照在他眼睛里,分明是温暖的颜色,他看起来却依然是孤寂的。
他问:“为什么不对?”
江子鲤沉默了一阵:“喜欢一个人,怎么能用被辜负这个词呢?”
半秃的树枝在春寒料峭中簌簌晃动,江子鲤心跳很快,他现在像一个饮了酒的人,眼角眉梢都是随性炙热的,如一捧灼灼的火。
或许是本能把一些情绪藏了起来,他半阖着眼,目光紧紧盯着身下的白色瓷砖:“好像有点不太虔诚。”
夏景眸光微微一动:“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江子鲤反问:“你不是也有?”
夏景不说话了,这话题触到了他们之间薄如蝉翼的那根线。他的沉默里隐含着费尽全力的克制,连着血肉筑成一道画地为牢的墙,稍微一松懈,就容易伤筋动骨。
暧昧就像冰可乐瓶身上的霜色,一触就化,见风就长,他们心知肚明。
江子鲤垂着眼:“我没你那么花心,还前一个后一个。长这么大,南城北城两个地方都算上,我就这么认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只不过他很优秀,很受欢迎,我追的很辛苦。”
他牵起嘴角笑了一声:“大概因为是比较难追吧,我从小到大没缺过什么,也没为谁寻死觅活过,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在我眼里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算来算去,就只有他,能好到让我放弃这么多次,还不甘心。”
顿了顿,江子鲤说:“也不是不甘心,就是很喜欢。”
“放不下。”
他声音里带着极轻微的鼻音,在风声中,在远处鼎沸人声里几乎细不可闻,但夏景听到了。
夏景心想,我让他难过了。
指尖又扣住了自己手臂上的疤,夏景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年少冲动的荷尔蒙是沸腾的,心口却含着一块冰,每做一个动作,那冰就会刺他一下。
他很清醒自己在一步步走向什么,却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