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失去了性质,手中的那张道具清单重新装回了盒子里,然后草草盖上盒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站起身来,稍稍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一股熟悉的酸痛疲惫袭来,冰冷的衬衫依旧粘腻地贴着他的皮肤,即使已经半干也依旧不是很舒服。
莫奕走到自己的衣柜旁边,从里面拿出几件换洗衣服,正准备向浴室内走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床边。
只见雾气仍旧坐在床边,清晨的太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子照射进来,沉静的面容与挺直的脊背模糊在一片灿金色的晨光里,一双浅灰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
看上去……似乎有些乖巧?
莫奕心底突然泛起一丝愧疚,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亏待客人的粗心主人一样。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先去洗个澡,你随意一点就好了,冰箱里——”
莫奕卡壳了。
他想起自己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而且雾气很显然不是人,也不知道到底需不需要吃东西。
莫奕犹豫了几秒,去洗澡的欲望大过了一切,于是他拿过自己的手机解开了锁,递给了对方:
“要不你再玩会儿贪吃蛇?”
雾:“……”
莫奕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哗啦啦地溅落在光滑瓷白的的洗手池上,迸溅的晶莹水珠内是头顶灯光的破碎倒影,他将手掌伸入水流当中,冰冷的水柱顺着他的指节从指缝间滑下,带着些许冲击力的微疼。
水流缓缓地变得温热,然后又变得热烫。
雪白的水雾从水池内缓缓腾起,苍白的手背和指尖被热水烫的微微发红。
莫奕捧起水流洗了一把脸,微烫的水温唤醒了他面部上的每一寸肌肤,顺着指尖与面容相触的地方缓缓地向皮肉深层扩散。
即使从副本中脱离出来了,那种由于失血而带来的从骨头缝隙里透出来的寒冷依旧没有消失,仿佛是身体内侧被灌入了呼呼的冷风,从灵魂伸出蔓延出来的疲惫与冰冷一般。
濒死一样的体验。
他忍耐力足够强,能够让他在其他人面前不表现出丝毫异样,即使他冷的指尖都在打颤。
莫奕拿过挂在洗手池旁边的毛巾草草擦了擦脸,感觉自己的末梢神经由于热水而微微回暖清醒,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脱掉了外衣。
温热的水汽在他的皮肤上凝结成微小的水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莫奕目光一怔,停留在了镜子中的某处——那个作为新手礼包的绸带依旧裹颤在他的手腕上。
他低下头,将那缎带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
流水一般的布料带着他身上微暖的体温,从他的指间滑下,解开的轻而易举。
莫奕正准备将它放到一边的盥洗台上时,动作却不由得一顿。
那银白色的布料随着他动作的翻动漾起一道血痕,似乎是平缓雪地上突兀的鲜血,又仿佛是雪白波涛间翻滚起的一尾红鱼。
他一愣:按理说副本内的血迹不会被留存在玩家的衣物上啊。
莫奕展开那条长长的缎带,只见那闪闪发亮的银白色表面贯穿着几道鲜艳的红丝,从一端到另外一端,贯穿着整条缎带,看上去格外的漂亮好看。
他数了数,一共三条红丝。
——而他正好进过三次副本。
莫奕抿了抿苍白的唇,没有血色的面容被热气蒸出一丝不健康的红晕,深黑色的眼睛被水蒸气熏的明亮而润泽。
有意思。
他勾了勾唇,将那根缎带放在了盥洗台上,然后抬腿跨入了浴室内,打开了花洒。
湍急温暖的水流从头顶落下,给他冰冷的皮肤染上些许的暖意,驱散走了身上汗水带来的粘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