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槃不可能猜不出这两人是来干嘛的,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把她带走了,想来于赵槃的面子上也不好看。赵槃却打断她的话,“母后的人,你还是去见一见吧。”他的语气轻轻淡淡的,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阿弗咬了咬牙,想着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干脆放下了身段,挽住他的手臂,轻颤的双眼淌下一行泪来,“子任。我真的不想见她们。”赵槃动作终于凝了一凝,神色不明地道了句,“你唤我什么?”子任是他的字。阿弗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资格叫,总之叫了。上辈子,阿弗只听得沈婵每每温柔缱绻地唤宋机的小字,印象深刻,便把这一节记下来了。她会的讨人欢愉的法子不多,一时情急,便想起来了。阿弗怕男子生气,语气沾了点畏缩,“……是妾身僭越了。”赵槃眸子里终于溅起了一丝波澜。随即他又变得冷色了,眼神重新落回纸上。“阿弗昨夜说什么,自己忘了么?”阿弗愕然瞧着他。不是吧。没见过有人喝醉了还能记得事的。“我。”阿弗想了半晌,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昨夜她又没说假话,此刻又如何能违心地解释。“去吧。”赵槃拍拍她的腰,“……我与你一道。”阿弗一路走着,虽然赵槃还像平时那样清清肃肃的话不多,但心情应该还算好。至少还有耐心放下公事陪她过去见那两个缠人的婆子。应该是那句小字的功劳。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什么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儿。赵槃说陪她过来,就真的只是陪她过来的。面对吴嬷嬷和慧嬷嬷两个穷凶极恶的婆子,他就只坐在梨花树下看着一卷书,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阿弗正想着怎么跟这两个婆子大战三百回合,吴嬷嬷和慧嬷嬷却被太子的威势压得有点不自在,相互传递着眼色半天没敢说话。规规矩矩地给太子行礼问安后,吴嬷嬷才清清嗓子,“……姑娘,您既入了东宫,就是正经的主子了。老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前来,要来问您几句话。”慧嬷嬷接口道,“您姓字名谁,又是何时何地被太子殿下所救的?”阿弗心一横,索性如实纠正这两人话里的错误,“是我救了太子。”吴嬷嬷嗔怪道,“姑娘好生没规矩,竟不知该自称什么吗?”阿弗说,“是殿下准我这么说的。”吴嬷嬷和慧嬷嬷蓦然被这话一堵,面面相觑,只见不远处的赵槃翻了翻书页,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也不是对着书还是对着这边。两人吃了一瘪,只好放过此节不谈,继续又问道:“您家中是商是官,做什么生意的,官位又如何?”“非官非商,守田平民。”“家中父母年几何,兄妹几人?”“自幼与父母失散,家中只我一人。”吴嬷嬷和慧嬷嬷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竟是个孤女。吴嬷嬷试探地问道,“……可曾是清白出身?”说罢她试探地望了赵槃一眼,生怕后者会生气。后者恍似没听见。阿弗深吸了一口气,“是。”吴嬷嬷和慧嬷嬷问了好半天,总算是把差事办完了一半。最后吴嬷嬷说道,“还请姑娘跟老奴走一趟,到皇后娘娘跟前去请茶。”阿弗捏着裙摆的手骤然一紧。她摇了摇头,低沉地回道,“还请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嬷嬷见谅。阿弗今日,确实身体不适,不宜进宫面圣,怕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的凤体。”慧嬷嬷登时面色一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您这担心是多余的。外面已套了车,您还是速速请吧。”她们俩都是下人,可是皇后娘娘要眼前这女子去,她就不得不去。阿弗还是没有改口,“今日真的身有不适,还请娘娘体谅。”谁还不知道进宫就是赴鸿门宴。吴嬷嬷和慧嬷嬷正待说出一番强硬的说辞,忽见赵槃抬了抬眼,无甚神色地道了句,“你们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巴掌吴嬷嬷和慧嬷嬷冷不防地被赵槃这一句话吓得激灵,那凉凉的语气落在人心头,寒渗渗的。“可……”吴嬷嬷一时语塞,还想解释两句。太子虽性子冷,不喜人聒噪,但总不能连皇后娘娘的旨意都不顾吧?何况这个妾室明摆了就是在装病。慧嬷嬷察言观色,急忙戳了戳吴嬷嬷,满脸堆笑地拜道,“是,殿下。既然弗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老奴去回禀了皇后娘娘便是,改日也无妨的。”赵槃没给什么面子,“改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