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即来了一堆的下人,按照太子的吩咐,搬开了大青石。从一堆凌乱的泥水之中,赵槃捡到了一张烂得不能再烂的废纸。那纸本是一张宣纸,但已被雨水冲破,四处都是裂痕。但从尚未褪去的墨迹来看,你上面画着一个人,依稀可辨竟是他的模样。祸事(下)[]大火刚灭,雨水冲刷着残骸,皇城中处处皆是一片尸海。赵槃独自站在大雨中,孑然一身,手心却紧紧攥着那枚小像。……这是他临走之前请求她画的。她一定还在这里。……冷宫处,阿弗攀着一段树藤从井里往上爬。景峻撇下她之后,一个淮南王叛军盯上了她,自然是看上了她的容色。阿弗被逼得没有办法,假意答应那叛军,趁着那叛军松懈之时,拼着命把剑刺入了他的小腹,才侥幸得以逃出生天。之后又来了更多的叛军,阿弗只得把那叛军的尸首拖进了暗处,自己也褪掉之前那身襦裙,换上了叛军的衣衫,跳入井中暂躲风波。那口井虽然看上去是口枯井,但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井底蓄了太多的积水,她跳下去时险些被脏水给呛死。雨水被阴冷的井壁渗得冰凉刺骨,阿弗半截身子泡在雨水中,哆哆嗦嗦地不断告诫自己……要留得性命,一定要留得性命。只有留得性命,她才能摆脱赵槃,才能去追求她想要的东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着外界的纷乱声渐渐平息了,才敢从井底爬出来。井壁上尽是湿滑的绿苔,她攀着树藤,用景峻给她的那把剑凿缝儿,再用手指抠着井壁上坑坑洼洼的部分,一点点地往上爬。这一番攀爬费了不少力气,阿弗一边爬一边大喘着粗气,手里那把剑颤颤巍巍的,差点没拿住。偏偏她这时候还有着身孕,每迈一步都像要花两倍的力气。这几年赵槃把她养在深宅大院里,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剪掉了她所有的羽毛。她现在确实就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想要活命,想要获得荣华富贵,都只能依靠赵槃。……可是她不想这样啊。她生活在乡野中时,虽然箪食瓢饮,但总还是自由的,命还是自己的。如今她身处樊笼之中,才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走。阿弗思忖了会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一年之约想来只是赵槃的拖延之计,她现在就要走,等不了一年之后了。现下兵荒马乱,她要走,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否则,落在赵槃手里,她这辈子都得像个金丝雀似的被他养着。到时候他想要孩子就要孩子,他想去母留子便去母留子,他想赐她一根白绫就赐……她永远都得仰人鼻息。还没等阿弗真正爬出枯井,雨势又大了起来。阿弗叹了口气,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刚要扒着井边攀上地面,蓦然见一只沾着雨水的手朝她伸过来。阿弗怔怔抬起头来。赵槃正半跪在井边,颀长的身形微微弯着,朝她伸出手。他领口微微敞着,粘腻的发丝散乱地贴在额上,看上去有点狼狈,目光里却含了丝热忱。“在这呢?”阿弗毫无准备,更没想到一出井就撞上赵槃,身子一颤,差点又跌回井里去。赵槃却已先一步托起她腋下,将她直接抱了出来。他把她抵在凸起的井口边,直接把她揉进怀里,爱怜地锁着,像搂着一根失而复得的羽毛,满是唏嘘,却又小心翼翼。这一抱持续了许久,阿弗隔着湿透的衣衫,只感到赵槃略显急促的心跳。“殿下……”她被赵槃搂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推开他。赵槃一张一吸地吐着气,半是掐着她雪白的肩膀,哑着嗓子质问她,“说,阿弗,你是故意的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即便她要躲在井底避难,也不该这么久才冒出头。昨夜,今日,他明明在这口井边呼唤过她千次万次,也求了她千次万次,她却一次都没有应声过。她知不知道他快急死了。阿弗身子不由自主地抖,无言以对。“我没有……”阿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槃粗鲁截断,“行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用解释了。”赵槃按着她,雨幕冲刷下,掌心的纹路依旧滚烫,“我看你实在是不老实。以后你还回别院去,你的活动范围只有你的屋。”他说着,灼热的目光牢牢地看着她,像是一道无形的绳索,把她浑身缚了个严严实实。阿弗紧咬贝齿,想跟赵槃解释一下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