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淡淡道,“你不要以为有了孕就高枕无忧。宫里有太多没名分而被陛下宠临的宫女,最后结果只能是去子留母。”阿弗神色冷漠地哼了一声。“你也不用害怕。伤了你,太子回来,罪责就都落到本宫头上了。如今淮南王行乱,本宫接你到宫里,确实为了保住你的安危。同时你是给你一个机会,叫你自己选择。”皇后看着她,“本宫只是提醒你一句。好自为之。”……阿弗待皇后走后,浑身的冷汗才冒出来。如皇后所说,去母留子?想来赵槃今世应该不至于,但前世他确实对自己不太好。阿弗听了皇后的话,好像蓦然明白一些。按皇族规矩,无名无分的女子生下孩子,就要去母留子。她前世是意外有孕,赵槃并没有准备。想来他对她也是有情意的,所以在孩子出生前先给拿掉了,这样就避免了去母留子,从而保住她的性命?……这个结论只是她根据皇后的话私下里猜的,事实确是如此,还是更加残酷,恐怕只有把前世的赵槃找来才能说清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前世她的孩子是无辜的,她亦是无辜的。阿弗怔怔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想不清楚。那消弭了许久的对赵槃的恨意,又一点点滋生出来,如一瓢冰冷悲沉的雨水,把她的内心又濯了个通透。前世的事令她痛苦,到底怎么样,她也并不想深究了。她现在只关心眼下的祸福。她不能给赵槃当太子妃了。一年也不行。一来皇后不会饶过她,二来她也担心真的被去母留子,抑或是母子全去……她还是惜命的。当然,最主要的,她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自由的人。人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赵槃就算对她真有点情意,又凭什么禁锢她的自由,她又凭什么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有他的国事要担负,她亦有她自己的梦可追。这是天注定了的,就像他不倦于皇权斗争,而她就是渴慕归隐恣意江湖一样。他既要追求他的皇图霸业,还想把她绑在身边,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她又不是他的影子。撇去身份不论,他和她,明明就是一样的人。女娲捏人的时候,也没想给他们分级来着。她不要做他的傀儡,即便赵槃真喜欢她,她也不要做他背后人人称赞的贤内助。她走遍山河大川、吃遍天下的梦还没实现,她还不想放弃。她改变不了别人,却也不能让别人改变了自己。……皇后把阿弗安置在偏殿,名义上是保护阿弗的安全,实则还是预备着不测,用太子妃来威胁太子。晚上给阿弗送晚膳的人是景峻。他蓦然见了阿弗,神色扭扭捏捏的,满眼悲情地深情凝视着她。但阿弗并没有闲心跟他演这种苦情的戏码。只听景峻泣不成声地说,“阿弗,你原谅我,离开那个人好吗?他……他不是个好人!他强迫了你,你怎么还能在他身边?我心里是惦记着你,才能从漠北活着回来,你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诸如此类云云,景峻说了半晌。阿弗烦闷地听着,见他说得如此动情,蓦然起了另一番计较。“我可以原谅你。”阿弗说,“但是咱们是在宫里,有人看着,谁也走不了。”景峻听她好像话中有话似的,“你要我怎么做?”阿弗沉吟半晌,骗他说,“给我找点防身的东西来。等我准备好了,咱们一起走。”“什么防身的东西?”“剑吧。”阿弗想了片刻说,“我要剑,最好还有其他能让人迅速昏迷的药。”其实阿弗并不会武艺,对十八般武器也是一知半解,只因剑是最熟悉的利器,赵槃曾使过,她便下意识说了出来。当然想自己从皇宫里爬出去是绝不可能的,她这么做,只是留个东西在身边,以防万一。景峻有些迟疑。他自己也是阶下囚,又生性怯懦,到哪里去找这些东西呢?阿弗见景峻狐疑不定,“你给我找来,我就跟你走。”景峻满头大汗地说,“不行啊阿弗,这里是皇宫,东西哪里是说找来就找来的……”他顿了一顿,鼓足勇气,“你别拧了,不如……你就归顺了皇后娘娘,把肚子的孩子打了,皇后娘娘她答应要送咱们一起走的!”阿弗听了这话,一时口舌发甜,知景峻这人是烂泥扶不上墙了。皇后怎会送她走?须知狡兔死走狗烹,皇权争斗的事,利用完了丢在一边都算好的,命都可能保不住。阿弗定了定神,换了个招儿,明火执仗地威胁景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