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喝了口馄饨汤,只觉得这人好生啰嗦。“你不是过几日才走吗?”她眨着眼睛,“现在就跟我说我记不住。”赵槃平平淡淡,“记不住的话,现在说一遍,临走前再说一遍。”阿弗垂下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两人吃得差不多,却见天色阴沉得越来越厉害,已有细细的雨丝飘落。这个季节本就霪雨不断,阿弗出门时就察觉天色不妙,早早地备了伞,带的那把还是收租子时赵槃给她的那个。赵槃伫立在房檐下,伸出手心,试了试外面的雨丝。“我叫马车到这里来接你。”他说。阿弗却不愿意。她喜欢踩水,喜欢下雨天那种清清凉凉混着泥土味的感觉,还喜欢在小雨时不打伞地跑出去。“你不和我一块回去?”她问。赵槃摇摇头,替她掖了掖额前碎发,“下午光禄寺的人要来,你先回去。”“那子任陪我走走吧。”阿弗又再次唤了他的小字,存心叫他拒绝不了,“我们打着伞说说话,正好也消消食。时间到了,你就去办公事。”——她这么说,其实只是不想那么早回东宫。雨色天青中,赵槃望着阿弗那双湿漉漉的眉眼,看见她那琉璃玉石般的眸子里,此刻倒映着自己。一股温热又甜酸的情绪摩挲着他的心尖。他只剩一个字,“好。”……那伞小得可怜,虽然是赵槃在打着的,大部分时间还是歪向阿弗,弄得他半边手臂都湿乎乎的。当然赵槃也不在意这些。这般任性妄为地在雨中漫步,他也是第一次。还记得他亲母妃是南国堪称倾国倾城的美人,他幼时,阿娘领着他,在皇宫里漫步。当时却不是下雨天,而是在秋天。厚厚的青砖上铺了满地金灿灿的银杏叶,阿娘带他踩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他对于饭后散步仅存的记忆。时隔了这么久,那踩落叶的声音还是很好听。阿弗见赵槃神色一时有些迷离,便轻轻问,“殿下,你在想什么?”赵槃停了一停,“想起一个人。”“哪个人?”“一个女子。”阿弗清透的眼眸顿时沾了点疑色。“哦。”她眼皮垂垂地向下,“也不是哪位佳人有幸入太子殿下的法眼?”前些天还信誓旦旦地不纳妾呢,这几日便开始思佳人了。阿弗真想讽刺他一句。赵槃一笑,见身旁的姑娘低垂着眉眼,三分像好奇,七分却像是醋了。她生气什么?母妃只是遥远的回忆,当世他在意的女子,也就唯她一个了。赵槃温柔地扳过她的脸,口吻也如雨丝那般轻缓,“没有别人。只有你。”阿弗挑挑眉。呵,男人的鬼话怎么能信。阿弗轻轻推开他,换了个话头,把皇后要她当细作的事情说了出来。赵槃倒没想到阿弗会忽然提出这件事。他淡淡问,“那你做了什么?”“我没敢瞒你,也没背着你偷鸡摸狗。”阿弗神色黯淡地说着,“你以后可别拿这事为难我。”“其实……你倒戈相向也无所谓。”赵槃斟酌着说,“这事我早就知道。其实我倒希望你闹出点事来,这样,咱们的那点浅薄的约定就彻底毁了。”阿弗听他这么说直皱眉。原来他早就知道?故意的。赵槃爽朗一笑,揽住她的腰。姑娘那副沉思的模样委实惹人怜爱得紧,细微的雨丝飘在她的脸上,似水蜜桃上的露珠。他一时动情,扯过她的手臂,猝不及防地,在她眉心落下炙热的一吻。伞太小,打着费劲儿,索性被他扔在了地上。“唔……”阿弗眼睛倏然瞪大,浑身却被他掌控着,挣也挣不脱。周围偶有行人路过,朝这边望过来,立即被守在旁边的陈溟给驱散了。光眉心还不够,他缓缓附身,沾上她的唇,引着她十指与自己相扣,继而叫她贴身相合,沉沦其中。等他终于大发慈悲放了阿弗时,姑娘已经被弄得快没气了。赵槃略显遗憾地说,“至于吗?”阿弗弯着腰大喘着粗气,顾不上跟那罪魁祸首说话。她嘴角被这人弄得发烫,偏生雨滴落下来,又有种很浅很浅的凉意,杂糅在一起,意味更加难以描述。“无耻!”她叱道,“你真是好过分。”过分么?赵槃勾起一抹笑。浅尝辄止罢了。从前他每次吻她她都要炸毛很久,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吻完也要闹半天。现在,她居然就只骂一句无耻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