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哦……”景云点点头，“那就让时晨去。”
“老五老六的手艺略差一些，得让苏木好好盯着他们。老七老八一向是魏师傅和凉师妹带的，不用再变动了。郝一百总是坐不住，让他负责进货发货的事，替你分担一些。”阿开思忖了一下又说，“不过，往后龙家窑的订单要少接些。”
“师父这几年烧瓷不多，一向不都是你做吗？”小狐狸刚说完，耳朵一竖，尾巴一摇，就立刻明白过来，“啊……你以后要做大师傅了，社交应酬不少，是不能亲自做太多事。”
想到这一点，她是既替阿开委屈，又理解龙千峰的安排。即便阿开做了大师傅，也是给龙洺打工，终究比不上自己做窑主，但龙家窑毕竟是龙家的祖业，留给龙洺也无可厚非。
而且……
现在的她，并不是很讨厌龙千峰那只老狐狸了。
她甚至非常、非常地想念他。
阿开握住她的手，他指腹的老茧在冬天变得更硬了，如砂粒一般摩挲着她的掌心，一下一下的，“这样安排……应该问题不大了。”
景云蹙眉，又眨了眨眼，明明他俩是在商量，怎么倒觉得阿开是在交代她什么似的。
“阿开……”她轻轻叫了他一声，“你没事吧？”
阿开侧目看去，虽然小狐狸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但依旧是闪闪发光的，他想起初见她的那晚，想起载她回龙家窑的一路，想起她贪钱时的可爱模样，又想起她替自己捍卫公平的勇气，他孑然一身地来到这里，本以为一直都会是一个人。
后来他动摇了、踟躇了，想给既定的剧本增加另一个方向，可那时他才发现，原来他的人生根本不存在选择，从来都只有一条向前的路。
他俯身抱住她，很用力的，抱了许久许久，景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他很冷。
她无从知晓阿开与龙千峰之间的师徒之情有多深，但她知道龙千峰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应该是最大的。“会好的。”她环绕住他的后颈，柔声宽慰，“等我做好数据库，等宋凉月复原出长窑，等你弄明白秘青瓷要怎么烧，那个时候，景宝斋好了，龙家窑也会比以前更好。”
在她规划的蓝图中，一切都很美好，仿佛日子会和以前一样。
阿开松开手，至黑至暗的夜空下，他的眼瞳比夜还深。
“回去睡吧。”景云踮起脚尖，在他冰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天了。”
阿开没动，仍是静静地看着她，小狐狸怕他真的累傻了，使劲把他推走。他往前走了七八步，就又停住了，转过身问她：“你说过，如果我以后对不起你，你就把我大卸八块，还记得吗？”
景云一愣。
他扬起嘴角，对她微笑，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温暖而纯粹，干净而明亮。
“永远都不要忘记。”
暗夜之中，他的笑容如遥远的星光，微弱地一闪而过。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景云才猛然想起，自己也很久没有吃过跳跳糖了。
***
当夜，景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依旧是她爷爷，他对她说，所有的离别到最后都是重逢。
她很累也很困，却还是在次日清晨醒来，因为郝一百的叫声震动了整个千峰堂——
“大师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