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递来的甜水,几口喝尽,把碗还给了人家。
瞧那举止粗鄙,不像富贵人家。
王二哥羡慕地说道:“那婆子之前不过是个卖辣萝卜的,靠着瓦罐酱肉,被宋家酒楼请去,现在连轿子都坐上了。”
婆子探出头的时候,梁堇便认出了她,连忙低下头,背过了身子,轿子走远后,她才转过身。
王二哥还在说婆子如何得了富贵,婆子姓陈,宋家酒楼的酱肉叫陈氏瓦罐酱肉,陈婆子日日坐着轿子,被请去做肉。
梁堇没有放在心上,她还要谢这婆子。
二十一这日,是初伏,吴家女眷穿着清凉,等闲不出屋,院子里的蝉虫叫的人心烦。
“二顺,哪去?”
刁妈妈打外面回来,初一,十一,二十一,逢一的日子有庙会,她趁日头没出来的时候,就去了。
到了庙会上,寻到卖药的药婆,买了两包解暑的药,煮来给家里的姐喝,又买了驱蚊的丸香,手里拎的满满当当。
“相公中了暑气,教我去外面给他抓药咧。”
冯氏她们能穿纱,吴相公也能,是那种露出肩膀,像后世的吊带似的,他好脸面,即使在屋里也不肯穿。
热的身上的绸衣都湿透了,凉茶一盏接着一盏,汗巾子都不够擦的。
刁妈妈听他要去买药,这不巧了,让他别去买了,她买的抓他一把就是。
二顺闻言,喜的不行,得了刁妈妈的药不说,见篮子里有甜瓜,厚着脸皮又讨了一个甜瓜吃。
梁堇和桂姐今日放假在家,躲在屋里洗澡,洗头发,热天一来,梁堇里面穿的单衣,贴着皮肉,黏糊糊的。
甭管里面的小衣,还是外面的衫,穿一日就要换洗,不换洗的话,身上都会弥漫着汗水发酵的酸臭味。
冬日天寒,衣裳攒几天再洗没事,可这夏日,攒上几日,怕是不能闻。
夜里睡前,母女仨人都要用水擦洗身子,头发也要隔两日洗一次。
桂姐的头发又厚又长,昨个刁妈妈给她剪掉一截,说今日赶庙会卖给收头发的婆子。
“娘,卖了多少钱?”
桂姐先洗好去屋外通头发去了,换了一桶水,梁堇坐在里面,听到外面她娘回来了。
“十六个钱,收头发的婆子一开始给我八个子,还想糊弄我……”
十六个钱,算是高价,刁妈妈得意的很。
桂姐的头发好,还没生虱子,像一个院的海棠,时不时的在屋门口篦头上的虱子,刁妈妈每回见了,都浑身发痒。
屋里的梁堇擦干身子,穿上了青色的棉布肚兜,下面穿的是条短裤,到膝盖上面,她让她娘给她做的宽松。
外面再穿裙,凉快些,反正没人掀开她的裙子往里看,脚上趿拉着一双草鞋。
草鞋不仅不怕水,还不闷脚,梁堇回了家,在屋里,就会换上草鞋。
洗过澡,就该洗头发了,她家洗澡,洗脸,洗头发,用的都是澡豆,澡豆放在罐子里,用的时候,从里面拿出来一颗。
大小形状和庙里道士卖的仙丹差不多,土黄色,放在水里揉一下,然后搓头发,头皮,虽然味不好闻,但胜在价贱便宜。
李家澡豆铺,卖的还有四贯银钱一盒的上等货,寻常人家,谁敢用。
头发洗好后,去屋外晾干,扭了一个螺髻,前阵子梁父寄来了三把青篦扇子,还有两罐清凉膏。
青篦扇子是用竹篾编织而成,椭圆形,以竹子为杆,细长古朴。
梁堇手不离扇子,见她娘提了一木桶井水,要泡甜瓜,连忙走过去,湿了帕子冷水敷脸去燥热。
“这刚到伏天,就这样热。”
刁妈妈在井边洗了脸,井水冰凉,洗脸好受的很,把吴相公中暑气,使唤二顺给他抓药的事与女儿讲来听。
“去年到了末伏天,娘子才让人去外面买来一车冰用,今年比去年热,再过四五日,是娘子生辰,到时候官娘子们要来家里,这两日怕是要去外面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