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的是,时间太久了,能找到的希望非常渺茫。正因为希望渺茫,他才没想着要瞒薛宝儿,一来忠顺王也知道战况,可能比他还早,有安宁这一层关系在,根本瞒不住,二来他想让薛宝儿有点心理准备,免得一下被噩耗击倒。安宁还在哭闹的时候,薛宝儿已然哭晕在卫持怀里了。薛宝儿是哭着晕过去的,又是哭着醒过来的,她梦见薛蟠被困在一处矮山上,只有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护着他,而矮山下是密密麻麻的鞑子骑兵,忽然有人喊放箭,瞬间万箭齐发……“哥哥——”她在黑暗中喊了一声,立刻有人将她搂在怀中,熟悉的温热怀抱,烘烤出淡淡的松木香,莫名令人心安。薛宝儿抱着卫持,泪如雨下,很快哭湿了他的衣襟。卫持从来都不会安慰人,只笨拙地吻着她流下的眼泪,薛宝儿的泪好像决堤了似的,怎么也吻不完,卫持便垂了头去找她的唇。薛宝儿呼吸一滞,忽然没头没脑地想起薛母在家里对她说的话,她年纪还小,卫持却不小了,男人总憋着早晚要出问题。更何况……她还得求卫持帮她找哥哥,即便因为小月仙的话,心里还有点不痛快,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让卫持不痛快。不但不能让他不痛快,相反还应该想办法让他痛快痛快。想到这里,薛宝儿轻轻咬着卫持的唇,腾出手来扯开了自己身上大红色绣鸳鸯戏水的肚兜。凭什么抱着她的手臂明显一紧,薛宝儿发狠般又去扯自己的亵裤,手却被人捉住了,听他哑着声音说:“乖乖,别让我食言。”这是拒绝了?薛宝儿又羞又窘,瞬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委屈淹没了,脸埋在卫持胸口放声大哭。卫持心疼极了,紧紧抱着她,忽然觉得有点硌,低头一看,薛宝儿又在哭珍珠了。五彩珍珠撒了一床。奇怪,听到薛蟠失踪的消息,薛宝儿哭晕过去,也没见哭出一颗珍珠。他还担心来着。为何现在……飞快搜索记忆,薛宝儿第一次哭出珍珠是在逼问他心有没有别人的时候,他承认了,她就哭出了一车底的珍珠。这一次难道也是因为他?只有关于他的事,她才会哭出珍珠来吗?卫持心口涨涨的,感觉又甜蜜又心疼。这次哭,是因为他刚刚的拒绝吗?可洞房那夜,她明明是害怕的,才过了两日,怎么忽然转了性情?是回门时薛母对她说了什么,还是……好像他刚回来的时候,长命说了一句,小月仙来找过世子妃,世子妃见了她,大约看她可怜就把她留下了。卫持当时心里装着薛蟠的事,正发愁怎么对薛宝儿讲,只听了一耳朵,并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委实有些不寻常了。小月仙身世的确可怜,人也生得楚楚可怜,当初他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在她身上一掷千金,直到她设计跳楼,逼他当众为她赎身。而薛宝儿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婚前就跟他提了条件,不许纳妾,不许收通房,不许养外室,又怎会因为一个人装可怜就收留她?“乖乖,别哭了,这么多珍珠恐怕要捡到天亮了。”卫持吻着小姑娘柔软的发顶,轻声安慰着。哭声渐弱,卫持摸着黑给她系好了肚兜,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某处绵软,身体就自有主张地热了起来。薛宝儿小声抽泣着,感觉有些热了,忍不住从卫持胸口探出头来。卫持热得不行,只好坐起来,静静等了一会儿才趿鞋下地。拨亮灯烛之后,找到折扇,一边摇着折扇扇风,一边低头捡珍珠。薛宝儿忍住哭,红着眼睛也坐起来捡。两人默默捡了一会儿,卫持忽然开口:“是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薛蟠出了事,生死未卜,薛宝儿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无力去追究什么了。她只是摇头,一颗一颗地捡着珍珠,一边掉一边捡,总也捡不完。下巴被人捏住,高高扬起,卫持的脸近在咫尺:“说真话,是不是小月仙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收留她?”薛宝儿喉间一哽,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不,不是就如,就是断了线的珍珠,瞬间滚了满床。得,全白捡了。卫持大怒,那女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也就算了,看在她曾经收留他的份儿上,明知那场跳楼的闹剧是她自导自演的,他并没有揭穿,还是为她赎了身。银子半点没亏了她,她还想怎样,竟敢趁着他不在,跑到薛宝儿面前胡说八道。就别怪他心狠了!卫持披上外衣就往外间走,才走出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