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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梵清道:“几时识得的小娘子?瞧着确实别有一段韵致。”珍馐美馔虽精美,有时却也想一尝清粥小菜的滋味,李梵清瞧那村妇样貌,确似是“清粥小菜”。裴玦忍俊不禁,问道:“你这是吃味了?”“好奇罢了。”李梵清斜睨他一眼,口是心非道,“你莫要岔开话题。”“不就是从前在吴山时识得的,还能是几时识得的?”“我瞧她看你的眼神可不一般。”“如何不一般?”李梵清步下一顿,停下来侧眼看他,说道:“挺敬重的。”裴玦还以为她会继续与自己闹玩笑,说甚“仰慕”之类的形容。思及此,裴玦低眉轻笑,亦是如实同她解释起他与葛金娘认识的经过。“……如此说来,这葛金娘也是个可怜人。”李梵清轻喟道。早些年,葛金娘的夫君进山狩猎时,误入林深处,不慎跌下山崖,尸骨无存。只留得葛金娘与遗腹子,孤儿寡母,这些年来过得很是艰难。裴玦四年前至吴山时,与本地文人隐士相识,受他们所托,曾在山中书塾讲学。一来二去,裴玦便发现了葛金娘的儿子李虎头时不时会在屋外徘徊,极是好学,是以裴玦闲来也会指点他一二,此后自然也与葛金娘熟识了起来。裴玦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对她道:“也就是你惯爱胡闹。好端端地,你欺她一介村妇作甚?”裴玦也不知,李梵清怎地甘愿自贬起身份来。李梵清却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不也未同她解释我的身份吗?何况我可什么都没说,就是误会了,也是葛金娘自己多想了。”她把自己往外一撇,不提有意误导葛金娘的事,倒是无赖的紧。裴玦挪开眼去,心想,以李梵清如今的身份,的确不大好解释。“也罢。”裴玦故作惆怅,“反正你如今的确不算是我的‘夫人’。”李梵清反唇相讥道:“彼此彼此,也是有的人自己不情愿做我的驸马罢了。”裴玦亦含笑回她道:“某一介布衣,岂敢高攀皇太女?”桂舟与独孤吉遥遥跟在李梵清与裴玦身后,也不知二位聊到了什么,裴玦竟惹得李梵清满面嗔怒,末了只见李梵清一拂衣袖,扬长而去了。独孤吉有些沉不住气,看了桂舟一眼,以眼神试探问桂舟,这情形他需不需要跟上去盯着皇太女些。桂舟极清楚李梵清的性子,虽说这一两年来受了裴玦的影响,瞧着是稳重了不少,但她骨子里仍是那一副倔脾气,非得让人顺着她,她才舒服。他们来吴山不过半月,桂舟瞧李梵清这性子,倒是“返璞归真”了。“娘子与二郎的事,我们就不必掺和了。”桂舟装着老成,语重心长对独孤吉道。又过了半月,李梵清的竹露攒了半碗有余,听闻山下又有集市,便想着去集市上逛一逛,看看能否购得合适的茶具。今日裴玦去了寺中替住持讲经,故而李梵清索性又避过了桂舟与独孤吉二人,独自一人下山,往集市上去。赶集的多半是附近的村人,李梵清是外来客,于此地而言自是生面孔,再加她一张脸生得夺目,纵是荆钗布裙也难掩姿容,是以这一路来,她所过之处总是能惹来不少的关注。起先时,李梵清还不由在心中沾沾自喜,可她很快便发觉了其间不妥之处,总觉她身后有人冲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耳朵尖,静心细听,总有一两个字眼钻入她耳廓,教她得知这些村人在议论些什么。却原来,这些人以为她是裴玦的外室。傍晚,裴玦自寺中归来,伴风携尘,眉眼间有倦意。他轻推竹扉,见茅屋中灯火荧荧,李梵清守在窗边,笼在一片暖意中,更显眉目温和。“今日我下山去集市,听见一件趣事。”李梵清捧了杯茶与他。裴玦伸手接过,发现手中是簇新的白瓷杯子,便知她今日去集市是为何了。李梵清继续道:“山下的人说,我是你的外室。”一口茶梗在他喉间,持重如裴玦都险些忍不住要被呛出个好歹。“葛金娘应当不会在外头乱说罢。”李梵清猜测道,“我看她也是个老实的。”裴玦轻拭了拭嘴角,说道:“明日让桂舟他们去打听打听,是何人在乱嚼舌根。”李梵清轻笑了声,说道:“也不必。我又没有气恼,何必难为了这些村人?”若真让独孤吉去查问,只怕到时候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你如今倒大度。”“我从不小气。”这里的人只识得裴玦,又不识得她,虽说是冒犯了她,但也是不知者不罪。裴玦的手指轻点在木桌上,悠悠说道:“外室的肚量如此之大,莫非你是想着有一日要做我正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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