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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玦点头,又问道:“那秦王与沈其南这两头,公主待如何?”李梵清略一思索,答道:“晋国公世子去后,最直接得益者便是他二人。如今鄯州一战看下来,他二人之间明显有罅隙。或许我们也不必着急,且待他二人相争,若斗成个两败俱伤,我们岂不坐收渔翁之利?”这一局棋下下来,最后竟是李梵清略胜一筹。不过,李梵清面上也并未露出得色,她自知道是裴玦放了水,未再出千,否则她哪里会有赢面。日渐西沉,夕阳将李梵清与裴玦的影子拉得极长,映在粉墙之上,反倒更显亲近。裴玦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向李梵清请辞。李梵清本不喜他多礼,却知他一向是这般礼数周全。见他躬身请辞,李梵清便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回应。“等一下。”裴玦本已快走出院门,却又被李梵清高声唤住了脚步。李梵清趿拉着绣鞋,提了提裙,不甚讲究,只三步两步便追了上来,提醒道:“你走的时候,倒是可以招摇一些,不必遮掩。”裴玦问道:“如何招摇?”李梵清秀眉一拧,“啧”了一声,片刻后道:“你且等我去换身衣裳,我亲自送你回裴府。”不及裴玦反应,李梵清转身便往内院走去,一壁唤来兰桨与桂舟准备替她更衣梳妆。所幸李梵清并未让裴玦等候太久,只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妆扮完毕。裴玦并不了解女子梳妆打扮之事,但他也知道,李梵清这一通妆扮算是快的。待裴玦仔细打量过之后就发现,李梵清只是重梳了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发髻,添了些发饰;身上倒还是那一袭葱绿襦裙,只是在外添了间妃色团花纹样的衫子,并牙色暗莲纹披帛。李梵清这趟出门决定得匆忙,晚庄管事来不及去牵马备车,便只得坐裴玦的马车。裴玦的马车停在晚庄东角门,僻静得很。李梵清看了便知,裴玦原只打算低调往来,却不想临走之前,自己提醒他要他招摇些。马车夫见李梵清似也要随同归去,也忙献殷勤,快手快脚搬来矮凳。李梵清自然地抬了手,撇开了兰桨,眼神示意裴玦搀扶她登上马车。裴玦即刻会意,也不忸怩,伸了手臂,扶了李梵清一把。李梵清坐惯公主凤驾,香车宝马,今次矮身进入车厢时,还未落座便觉得逼仄。她目测这车厢里只勉强坐得下三人,若是兰桨与桂舟同她一行的话,还得有一人坐在车外。不过,既然要“招摇”,自然得让人知道,她承平公主在裴玦的马车上,与他同车而归。兰桨领会到李梵清的心意,主动请缨坐在车外,由桂舟在车内伺候。桂舟原先随同李梵清出行时,也不是没有过单独在车内伺候李梵清的情况。彼时李梵清正与卫收蜜里调油,二人情到浓时,便是在马车内也并不避桂舟,亲热非常,直看得桂舟面红耳热。桂舟自是知道裴玦近来与自家公主往来频繁。虽说自家公主有时不太着调,但对待裴玦一向礼重,桂舟原以为公主与裴玦乃是君子之交,却不想今日被她瞧出些别样的苗头来。方才未上马车时,李梵清撇了兰桨,只看了裴玦一眼,裴玦便立马来扶。不过,就当桂舟以为李梵清与裴玦之间有些什么时,桂舟又发现,他二人自登上马车之后,反而未见任何异动。裴玦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与她家公主隔得足有一二尺远。累得李梵清只能与桂舟挤作一团,桂舟瞧来,都在心中感叹,她家公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路上,桂舟在脑海中一派发散,最终她下了个结论——她家公主与裴玦定然是有些瓜葛,只是今日许是拌了嘴,是以在马车上才隔得这般远,才一路无话。而桂舟却不知,李梵清不说话,只是因为她在想,到底要如何“招摇”,放才能在长安城中一举惊人。她最后倒是想出几个损招来。只是李梵清怕那些举动太过孟浪,而裴玦那厮平素又过于正经,她怕裴玦一时难以接受,是以一路上也没好意思同他开口。青帷马车碌碌自南门驶入宣阳坊。眼下尚未至宵禁时分,坊内人声、车马声一时不绝于耳,倒是热闹得紧。裴宅恰在十字街东北口,素日里交通往来频繁,自是一派车水马龙,今日亦不例外。那车夫本欲如往常一般,将马车停在侧门处。只是不想,承平公主身边的侍女冷冰冰吩咐他将马车停在正门处,他不敢违抗公主的意思,便只得依言将马车驶停在裴宅正门外,十字街口。车夫又绕至车后,将矮凳搬了出来,待他置好矮凳后,起身见马车内有人掀帘而出,正是他家公子裴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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