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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梵清一牵缰绳,调转马头,轻挥马鞭,策马绝尘而去。翌日一早,李赓欲登门探病,沈家借口沈宁病中病气太重,不愿冲撞李赓,婉拒了李赓的好意。李赓见自己在沈府吃了闭门羹,倒也并未过多纠结。午后时,李赓便着人递了帖子,叩响了承平公主府的大门。薛山亲自来禀李赓登门,可李梵清却不紧不慢,只顾着她眼前这一把叶子牌。似乎这一把叶子牌的输赢,才是李梵清眼前唯一之大事。见兰桨手中唯余最后两张手牌,而李梵清手上拆拆合合,也只剩下最后四张散牌,李梵清不由轻“啧”了一声,皱了皱眉。“薛总管看看,本宫这一轮该如何出牌?”李梵清极大方地将自己的手牌展示给薛山看。薛山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知道李梵清不止是在问他这一轮该打哪一张叶子牌。不过他亦心知,李梵清心中肯定早已有了打算,他要做的不是指点李梵清如何行事,而是猜度出李梵清的心思。薛山点了一张牌面最大的手牌,李梵清嘴角带着丝笑意,依他的指示打出了这张牌。轮到兰桨出牌时,兰桨往后按了按自己的手牌,朝着众人摇了摇头,意思便是要过牌了。薛山见兰桨过牌,心知自己上一轮点对了牌,此刻也不由暗松了口气。他虽不大擅长打叶子牌,但他也知,看这架势,就算李梵清出不完手牌,兰桨也很难从桂舟和张得意手中赢下此局了。众人手中七零八落,都只剩下几手散牌,最后还是以李梵清侥幸赢下这一局收了尾。李梵清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又伸手拢过鬓间一缕碎发,示意薛山引她去见李赓。李赓于文芝堂候李梵清多时,待李梵清姗姗来迟时,他盏中香茶都已见了底。“皇弟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来我承平公主府了?”李梵清故意道。“皇姊与裴二郎相处日久,也学得作伪这套了?”李赓不客气道。李梵清横眼看他,道:“是吗?论作伪,还是比不过皇弟。你当日能想到以何訾累我名声,便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日的。无关旁人,只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谁知李赓话锋一转,竟开始感叹道:“皇姊,你当真觉得此番是我想要娶沈娘子为王妃吗?”李梵清未接话,只朝他抛了个眼神,就等着看他此番会编出怎样的说辞来。李赓模棱两可道:“无论是我,还是皇姊,都不过是父皇的棋子罢了。说来,皇姊自幼长于父皇身边,父皇是怎样的脾性,想来皇姊定比愚弟要更清楚。”李梵清抬头,那一瞬的目光如闪电一般,照彻李赓眼眸与心扉。李梵清不会不明白,他是在用燕帝警告她。而李梵清也不得不承认,李赓的说辞确实让她心中生出了一分动摇。从一开始,燕帝便知道她在查晋国公府的旧案,却并未加阻拦,反而在暗中协助李梵清查案。若放在当初,李梵清恐怕会觉得是燕帝对晋国公府心有愧疚,才想着借自己的手弥补昔日之过错。可如今的李梵清看来,却全然不这般想。燕帝处事一直都是趋利而往。景元八年除晋国公府有利,他便快刀斩乱麻,连根拔起了晋国公府的势力;眼见秦王在陇西坐大,他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燕帝明面上扶持沈靖,暗地里借李梵清之手替晋国公府翻案。若照这样想来,她算计吐谷浑伏准与元利贞那一遭,看似是被迫卷入其中,与吐谷浑斗法之余,又要同李舜华周旋。可细细想来,这背后最大的受益者其实还不是李梵清自己,而是燕帝。到头来,其实李梵清什么都没得到。燕帝暗示的皇太女之位,如今仍是镜花水月,虚无缥缈。所以,燕帝能利用李梵清,自然也可以利用李赓。或许,燕帝利用李赓的时间更远在她之前。李梵清的手指轻轻叩在了小几上。看来,还是她太过相信燕帝了。照常理,李赓的行动不可能逃脱内卫的监视,可燕帝当时却对她说,连内卫也查不到分毫。假使在这一句话上,燕帝没有欺瞒于她,如此想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内卫从来都只隶属于帝王,除了帝王,便只有继任者可接触一二。李梵清知道,昔年孝慧太子曾掌控过一段时间的内卫,只可惜天不假年,她这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不到十五岁便去了。看来,李赓不单是在内卫有眼线,他或许根本就掌控过,也或许他正在掌控着内卫。暮色四合时,李赓离开了承平公主府。与此同时,李梵清传来独孤吉,吩咐他沈府的安排一切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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