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声到底停了,她这才借着灯火看清楚挡着她身前的人,仅剩了几分神志,便没多做思索,只轻声唤那人道,“二叔…”明煜听得这声“二叔”直一把将人捂进自己怀里。江望舒见还有人护着她,管不得是谁,抬手又是一鞭,手中鞭子却有去无回,直被那道儿深色颀长的身影拽走了去。镇抚司诸人已然冲入来院子,直将江望舒围了个水泄不通。张琪从人群中穿出来,“江小姐,你这般在府上滥用私刑。比起我们镇抚司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江望舒见得眼前黑压压一片,喊道,“镇抚司又怎样,竟然敢擅闯我家私宅。我阿爹是司礼监大总管,你们得罪得起么?”明煜忙用小刃松了丫头身上的绳索,方又将人一把横抱了起来。转身也没再与江望舒什么眼色,只吩咐张琪道,“私自用刑,鞭打百姓。张琪,请江小姐去镇抚司上喝口热茶。”“……”江府上下顿时一片沉默。这府上的,都仗着是江弘江公公私宅上的人,出门办事儿,谁不得给几分薄面。请小姐去镇抚司喝茶?有没有搞错?这位官爷可是要跟司礼监对着干的…老嬷嬷想护着人,嘶喊着什么你们不能这般对我家小姐的话,直被张琪甩了个耳光回去。一旁几个蓝衣内侍也冲了过来,便就被其余禁卫军,架着脖子压了回去。明煜懒得理会那些,丫头在他怀里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他目色扫过她身上那些裂开的口子,只忙加紧了步子,冲出江府。寻得自己的座驾,从马背上揭了张斗篷下来,将丫头捂好。随之方抱着人翻身上了马,直往如意楼中回去。半路之中,蜜儿方发觉自己好似身在马上,又觉着似是被什么人窝着怀里。抬眸看了看,方见得那双熟悉的眸子在她面上扫过,不过一眼,便又看回去了前路。那道儿精致的下颌线条,修整得一颗胡渣都没。许是太虚弱的缘故,她自觉着眼睛有些发酸,便就靠着他怀里,歪了歪头,昏昏沉沉了过去…银汉迢迢暗渡(6)食髓知味,人在心……雨水巷口上,马缓缓停了下来。明煜将人抱下马背的时候,丁有吴楠齐齐迎了过来,“掌柜的”一人喊了一声,却未听得蜜儿答话。明煜只见那张小脸贴着他胸前,眉头时不时便深拧一下,嘴唇也发了白,忙吩咐后头跟来几个骑马禁卫军,“你们去一趟许家府上,两位许太医,务必要请来一位。”禁卫军应声骑马去了。他手上却忽触及几分她肩头正发抖,方忙问着丁有吴楠,“她身上有伤,她的屋子在哪儿。院子里可有女眷能照顾人?”“有、有的,”丁有忙回,“杨嬷嬷一直候着后院里,是世子爷请来专门照看掌柜的。”吴楠想了想,方与丁有道,“你先领都督送掌柜的回房间。我去前头再将阿彩叫回来。”“诶!”丁有应声,将明煜往里头引。吴楠又转身往前店去了。入了后院儿,吴楠直去敲了敲房门,便听得嬷嬷来开了门。明煜没来得及与人解释,便抱着人闯了进去,屋子里淡淡的花香,清雅怡人。他无暇顾及,直将人抱了床榻上。嬷嬷跟了过来,“姑娘这是怎么了?”明煜这方抬手扯下她身上的披风,便就眼见的那一道道的口子,灼人心肺。嬷嬷见得那些伤口,面上也是一惊,“姑娘这是,怎么受的伤啊?”平日里再是和善的性子,此下也因得捉急,几分忿忿起来,“这是鞭子啊?是谁下手这么重?”明煜只道,“得有劳嬷嬷与她清洗伤口,一会儿太医会来与她疗伤。至于如何受的伤,我自会与她寻个公道。”嬷嬷听得,也不敢耽搁了,忙起身打热水去。明煜见得丫头的脸又往他胸前凑了凑,约是觉着冷了,他方扯着一旁被褥来,将人包好。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只觉隐隐发着热,皮肉之伤虽浅于体表,可也能伤人元气…他再将人往自己怀里捂了捂。那丫头眉间一拧,便往他怀里钻,似是寻得了温存似的。他自也由得了她。阿彩闯了进来屋子,见得的明煜抱着蜜儿,喊了声“二叔”。便忙问起来。“姐姐是伤着哪儿了?要不要紧?”明煜声音里自己都不察觉的几分沙哑,“处处都有…”嬷嬷端了热水进来,见得姑娘还靠着那官爷怀里,便觉不妥了,“今儿多谢大人救了姑娘,可我们家姑娘还未出嫁呢,大人便将她交给我们吧。”嬷嬷说罢,却见得那官爷眉间拧了拧,眼神里一股子恨意从她面上扫过。嬷嬷不敢再说话,只得垂眸下去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