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啊?”周玄赫还有几分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直问着人。“你在这儿做什么?”见慈音撑着身子要起来,周玄赫方忙起了身,“看着你睡得不安,便就守着。”说罢了,又行去一旁圆桌上,端了杯冷茶水送来。昨日夜里,慈音虽是故梦连连,可这山上凉快,身子到底清爽了几分。望着周玄赫手中送来的茶杯,慈音提醒了声,“周大人,莫忘了我们有约法三章在先。”“嗐,记得记得。”周玄赫笑了笑,“与你共处一室,都是我的错。今儿夜里我让兰儿陪你,我去东屋里睡。你别多想,好生养病。”周玄赫话落,人已经退去了屋外,“我这便走了,你好生歇着。一会儿嬷嬷送早膳来啊。”见得人走了,慈音自也不再与他计较。没多久,嬷嬷果送了早膳来。慈音胃口不好,吃下数口,便就作罢。可这间西屋倒是挑起了她几分兴趣。墙上挂着画卷,收藏的都是前朝名家的山水之作。慈音住着的小屋子方只是一件小偏屋,往外头去,还有正堂与暖阁。见得慈音往外去,嬷嬷自来扶着,方又与她说道,“这处小山坳,冬暖夏凉。只是要换着来住。夏日里住着西边儿,躲西晒乘凉风;冬日里住着东边儿,晒暖阳挡西风。”“公子爷夏日里本都是用这间屋子里做书房的,昨儿下午让我们清理了出来,与大娘子养病了。他自个儿不是搬去了东边儿,挨西晒去了。”慈音边听着,目光边落在正墙的书法上。“至虚极,宁静笃。”倒是有几分道儒仙气。再看了看那落款章印,方发觉是先周阁老的落款…再看另一侧墙上装裱着的八仙图,上头八位仙人神态各异,却各有各的桀骜不羁,然每张面上,却都是十足的和善谦卑。慈音不觉想起周玄赫那副没皮相的笑脸来,仔细再看了看落印,果是出自他的手笔。原他在外那般皮相,多有几分从这书房里来…慈音坐着这西屋里用了盏茶,吹了一会儿的山林小风。她自觉着身子更清爽了几分,一丝新的生机缓缓在心中升起。只是饭后午睡,那些过往便又会回来梦境里寻她,二爷好似来陪着她去了山间,吹着细风,摘了鲜花,放入热茶之中,与茶添香…暮色来临,东街上的热浪还未褪去,成排成楼的灯笼便再扬起了另一番火辣。大小的铺头抢着抓住最后一丝商机。忙碌了整日,将将才清闲下来的京城人,望着彩楼花槛,听着吆喝唱曲儿,各自都能寻着让自己欢喜的地儿。张家秀才忙着读书,不上街许久了,行来丰乐楼面前,便不自觉地停下来观望观望。指着丰乐楼对面的大铺小楼,与旁边的人仔细打听:“诶,这原来不是翠玉轩的么?怎的也改成酒楼了?”“嗐,您可多久没来东街了?”“那翠玉轩老板得罪了朝中权贵,离京好久了。这不,重新装潢,便开了家如意楼。这可是摆明地和对面丰乐楼抢生意呢!”“原是这样!”张家秀才正望着,肉香飘入鼻息,夹杂着浓厚的香料味道。可忍不了了,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喊着旁人道,“走走走,今儿尝鲜,请你吃肉。”乍一眼看去,这如意坊里客多红火,比起对面丰乐楼,可喜气了不少。张家秀才便就放了心。人多的地方,定是不贵。贵的地方可没这么多人花得起银子。方进了店面,便见个小娘子来接客。小娘子布衣笑面,一派和气。张家秀才更被收买了几分人心,被那小娘子引着坐下,便就下了狠手,来十串儿乳猪肉,十串儿大虾,十串儿牛舌,一壶好酒。小娘子动作麻利,便朝着那侧边的烧烤厨房里报了过去。张家秀才见得那边的小屋,便才知道方才街上的香气儿从哪儿来。别人家酒楼的厨房恨不得藏着掖着,偏生这如意楼的,将厨房临街架着。这肉香,这蒜辣,一把大火一烘,焦黄肉色与火红香料融为一体,脂香汁流…要往雨水巷子里多行两步,便可见得如意楼的偏门。临街的大铺面专做百姓平价的生意,从这偏门里进去,方能食得精挑细选的海味山珍。大马车将将在偏门前停下,便有小厮上来招呼。小厮丁有能说会道,知书懂礼,读书写字不在话下。认得出来马车上的“慎”字,见得是二位夫人从马车上下来,丁有忙迎上去拜了一拜,“二位夫人,雅间儿正备着呢。您们里头请吧。”丁有引着两位贵客入了院子,方又喊一旁候着的吴楠,“去告诉老板娘一声,慎国公府两位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