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煜终是放了心,方与明安道,“还有件事,且得让十三司去查个究竟…”明安抱拳,“全听大人吩咐。”慈音这一夜,昏睡得恍恍惚惚。梦境一个接着一个。恍惚之间,梦中闪过哥哥双目被明远害的影子…哥哥身上都是刀伤,她也跟着疼…再后来,她身披霞披,头戴凤冠,立在明家大宅前,等着被人迎娶。然而眼前却是一片苍苍茫茫的白雾,什么也看不见。忽有一个身影从那大雾之中行了出来。那人身量甚高,只是佝偻着脊,双手拢袖,便就让人觉着几分谦卑…一开始,她看不清楚那人长相,只觉熟悉…可后来,起了大风,雾散云开,终是见得清楚那人样貌。她猛地到抽了一口气,从床上惊坐了起来。捂着心口,气息难平,却眼见得窗外已然天亮…“巧璧…”她声音里沙哑着,这方才察觉口渴得紧了。巧璧原守着门边睡着了,听得小姐醒来,便忙来床边服侍。“小姐醒了,我去与你端水来梳洗。”慈音却问,“外头那些人都走了么?”昨日从茶宴回来,芳馨阁便被明远的人一直守着。直到她梳洗睡下,也未听得外头的人走开了。这下方问起巧璧来。巧璧摇头,“都在。”“小姐,都督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慈音忙一把捂住巧璧的嘴来,“记住,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去西街上吃了趟小食,与周侍郎在国公府春宴上巧遇。”巧璧连连点头,“知道了,小姐。”巧璧这才行开,去与小姐倒了杯冷茶来。慈音喝下一口,小声咳嗽起来,却听得门外守卫一声声,“都督。”“都督回来了。”她自紧了紧心情,又想将巧璧支开出去,“这茶水太凉了,去换一杯热的来。”巧璧正端着那壶旧茶汤出门,却生生被明远拽了回来,“谁许你出这个屋子了?”巧璧忙跪了下去,“二爷,小姐喝不得冷茶。奴婢得与她去沏壶热的来。”“不必劳烦巧璧了。”明远扬声喊着外头的人,“与小姐沏一壶热茶来。”巧璧听得,慌忙回去了屋子里。便将茶壶放下了,又自己寻着一边立好。小姐交代过的话她记得,不论怎么样,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明远背手行去了屋里,见得慈音靠着床前坐着,抬手去抚了抚她的面庞。“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嗯?”慈音原先许是还有几分留念,可自从在如蜜坊中重新遇见哥哥,心早就死了。厌恶和恶心,早已积压多时,被他如此一碰,呼吸都在发抖。“你在怕什么?”明远声音里却是几分淡淡的。昨日十三司在皇帝面前参了他一本,说他无故欺压翠玉轩。若只是一家小小珠玉坊,到底也不算什么,可十三司在陛下面前,偏偏将话头引到了百姓民生上。说什么,若随意欺压百姓,□□不聊生。皇帝不悦,说了他几句。他脸皮厚,这气也不是受不起,只是今后,他动不得翠玉轩,更动不得那如蜜坊,唯有寻回来这芳馨阁里,找最清楚的人问个明白。“我没有害怕。”慈音看向他眼里。“不过是见到了都督,心情有些激动罢了。”“真是?”明远话语里几分高兴,拇指在她侧脸上重重地来回揉搓。“这才是我的好慈音。”那只大手沿着下颌缓缓下滑,寻得她细嫩的脖颈上,忽的一把收紧了四指。慈音几分猝不及防,呼吸被他掖紧,喘息更急促了几分。却听他问,“所以你得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慈音只听得他咬牙几个字,忙又闭上了眉眼,“都督说什么?我不知道。”一旁巧璧也跪去了地上,“求都督放过小姐,小姐身子弱,怕是经不起的。”“她经不起,那你说。”明远手中力道再加紧了些,目色狠狠扫向地上的巧璧。巧璧连连磕头,“都督想要问什么?巧璧愚笨,还请都督再问一遍。”“……”慈音已然失了声,睁眼却见巧璧几分镇定。明远再道了一遍,“明煜,你们家煜大爷,可是还活在这个世上?”“都督在说什么?巧璧怎么听不懂。大都督不是已经在大年初七,与老爷一道儿下葬了?小姐她经受了丧父丧兄之痛,食不下,睡不好,一直病到了今日,都督可是都忘了?”“好一个的巧璧。”“巧嘴灵舌。”明远一把松了手上的人。慈音方大口呼吸起来,却见得明远行去巧璧面前,扯起巧璧衣领,“我明家养大的人,如今全向着个外人?”“很好。”慈音自顾不暇,还来不及开口,便见得明远一把拎起地上的巧璧往屋子外头去。又听得那声音狠辣对外头的禁卫军道:“将人带去镇抚司,和胡顺一道儿伺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