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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下雪的不在,天晴都在的。”蜜儿想了想,又道,“官爷明儿再来,我那儿还有别的好吃的。”吴尧一把年岁单汉子一个,办差勤快,见得女子却少。此下竟是腼腆起来,嘿嘿笑着,“成…成…”蜜儿又问,“这里头出了什么事儿,官爷可能说否,不能便罢了,我们便当是来玩儿了一趟,什么也没看见。”吴尧笑着,“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家都督捉着了个腌臜的官儿,皇帝下了口谕来拿,抄了家都得充公。”“那可是好事儿。”话正说着,蜜儿推着小车已经迈出了偏门,便就与吴尧道了别。又与银荷一道儿,往甜水巷里回去。方行出来几步,银荷便就耐不住了,与蜜儿说道起来,“一品大官儿的园子,果真是好大,屋子里还好多的古董呢。偏偏那整整两桌子的人,明是团圆饭,却吃得哭哭啼啼的…”“还有还有,你可见着那活阎王的面相了?”蜜儿迟疑着,“活阎王,是谁?”“就是那禁卫军的明都督呀,我听着别人背地里都这么喊他。”银荷抬手比划着,“方才就立着你对面好久,我可看见了。不过又不敢多看,那张脸生得可好看了,偏偏名声不好听。”蜜儿方才忙着手中活计,自是没见得什么活阎王,听银荷这么说方提醒着,“什么天王阎罗的,日后也都见不着。你莫嘴上开罪了,得被捉去打板子的。”银荷吓得一惊,忙一把捂了嘴,方紧了紧脚下的步子。贪鱼(3)---小修紫米圆子从东街入来甜水巷里,多了几分幽静。眼前老槐,枝丫上还累着厚厚的积雪。树后的简氏公祠,木架红漆都颇有些年岁了,门前的对联儿却将将翻新过,写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转了个弯儿,便是王家的豆腐档口儿。蜜儿撂下来小车过去问着,“孙姐姐,徐阿娘一早说想吃豆腐脑,可还有?”王家媳妇儿姓孙,只比蜜儿长三岁,见得是蜜儿来,忙盛起两碗豆腐花儿,包好了放去了蜜儿的小车上,笑道,“刚出锅热乎着,拿走吃吧。”“可还是老价钱?”蜜儿将要去问银荷拿银两,孙氏忙道,“就不必数银子了,一会儿还得去你家里借卤水,便就都免了罢。”蜜儿笑着嘱咐:“那你记得来。”话没落,两个小娃儿从蜜儿身旁飞快跑过。一个拉扯了一下蜜儿的袄子,一个重打了下小车上的桶子。回头来,还没皮没相与蜜儿做鬼脸。“没阿爹的野姑娘!”“略略略略略…”蜜儿听罢,地上攢起两个雪球,往那俩小娃身上扔了过去。一个直中脑门芯子,一个小娃吓得倒在了雪地里。见那两娃儿狼狈模样,蜜儿嗔着道,“谁家的野娃儿,有爹生没娘养?”王家媳妇儿绕出了门来,“还不回家要奶喝去!”两小娃儿没讨着便宜,拾掇起来,方又追跑着入了深巷…蜜儿这方才与孙姐姐道了别,便往梅竹小院去。蜜儿跟阿娘姓李,自幼便住在甜水巷的梅竹小院里。李氏年轻的时候,生得明艳娇美,嫁去了高门大院里,作了许府姨娘。可没多久,便遭家中主母姨娘记恨,被诬陷上了些事端,府中人言可畏,李氏日渐消瘦,在那府中实在度不下去。许家官爷方将人送回这甜水巷子里做外室。可自打蜜儿记事起,便没见她阿爹来过几回。外室之女,无宗无祠,巷子里的姑婆们便喜欢在背后闲话,多有些被小娃儿听去的,便有了那些不好听的话。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人的闲言闲语蜜儿倒也不放心上,只那些管不住嘴的小娃儿,见一回,打一回。入来梅竹小院,腊梅花儿正开得好看。蜜儿放下手中活计,折了两枝最好的,正要往自己屋子里去。便见徐氏大腹便便从东屋里出来,笑着招手道,“蜜儿回来了,银荷,快进屋吃午饭。”徐氏原是这院子里的租客,有孕已经九月有余。“徐阿娘你们先吃,我先回屋一趟。”这梅竹小院儿原就不大,蜜儿住的正屋,徐氏与银荷住东屋。正屋坐北朝南,靠着南边儿窗户的位置,还有间暖阁。阿娘还在的时候,最喜窝在暖阁里做手活儿。蜜儿便将她的灵位摆在了暖阁旁侧的小书柜上。午时阳光洒落进来,将那小书柜也晒得暖和。蜜儿取来那上头的花瓶,将里头干枯的粉菊换成方才折来的两枝黄梅。再在香炉子里燃上了三炷香。今年入秋的时候,阿娘肺病犯得重,请了不少大夫,买了最贵的药材,家中积蓄耗尽,也没能将人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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