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没想到,夫人跑了。就在这个热闹非凡的晚上,大人被夫人迷晕了之后,夫人竟然跑了。下人们发现的时候兰娘早已走了至少一个时辰了,他们战战兢兢地把顾亭匀扶到床上,而后彰武咬牙让人立即去追,封了燕城,就是冯渡都被惊到了,知道顾亭匀对那女子的执着,赶紧地帮下命令,要人搜城。等顾亭匀醒来之时,已经四更了,他睁开眼,头昏脑涨,感觉到四周都很安静,闭了闭眼再一抬头,就看到屋子的地方跪了一群人。而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躺着。脑子里浑浊一片,他闭上眼,听到地上跪着的彰武自责又带着些害怕的声音:“大人……”顾亭匀没有说话,他自动忽略了彰武的声音,而脑子里浮现出兰娘最后的笑脸。她笑意盈盈地给他斟酒,对他说,那酒清甜,十分好喝。心口丝丝缕缕的疼仿佛针一般地扎进他最脆弱之处。顾亭匀睁开眼,瞧见彰武把头贴在地上,而其他下人也都大气不敢出,就那般乌压压地跪了一屋子。他再往兰娘这几日用的梳妆台看去,那上面放着一枚泥塑。是他送她的那一只,他亲手雕刻的他们一家三口。忽然之间,一股腥甜冲入喉咙,顾亭匀极力克制,还是未克制得住,猛地喷了一口血出来。彰武立即爬起来冲了过去,声音都抖了:“大人,大人!喊大夫!快喊大夫啊!”顾亭匀捂着心口,闭眼往后靠了过去。他手在抖,身子也在微微地抖。等大夫来了之后,给顾亭匀一把脉,眸子里是惊讶与慌乱:“大人,您这,您这……”顾亭匀睁眼,淡漠地看着他:“本官无妨。”大夫心中狂乱,可既然顾亭匀都说无妨,他也不敢再说什么。本身他那腿刮骨之时,便有极大的风险,何况顾亭匀的身子本就亏空得厉害。而顾亭匀吃了些药之后,只休整了三日,便启程离开了燕城。阮知府本身还担心顾亭匀发现兰娘逃了之后会大发雷霆问责到他头上,可谁知道顾亭匀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甚至就那般轻飘飘地让人递信给他说自己回京了。兴许此人只是一时兴起,如今也该想通了,他这样显赫的地位,哪里会缺女人?京城那样的富贵地,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无人知道,顾亭匀的车队在朝着京城去的路上行了三日之后,便换了个方向,朝西北行去。尚未出正月,风声猎猎,仍旧是冷得厉害。大人顶得住路上的颠簸,康哥儿实在是小,陆回与兰娘便一路走一路停,怕伤了康哥儿,路上也渐渐慢了下来,总归他们走的都是小路,倒是也不是多么地紧急。有时候在某个地方歇息几日,反倒更有利于躲避。而兰娘没有想到,他们路过了一个她熟悉的镇子。当初顾亭匀带她去京城之时所经过的镇子,就是在此处,她曾经替顾亭匀挡了一刀。镇上依旧是如从前一般热闹而又浪漫,河里都是莲花灯,男男女女从小桥上经过,岸上种的白梅开得正好,一派祥和,宛如天堂一般。兰娘看得都有些失神,而后被康哥儿的哭声拉了回来。这镇子实在是令人喜欢,陆回与陆夫人也都喜欢,而三人恰巧在客栈里遇到了一个病危的老人,因着没有大夫能帮忙,老人的子女哭得悲痛,兰娘与陆回便出手相助。而这老人恰好得的是瘕,兰娘知道,燕城许多人得的都是瘕,是极难治好的。老人的子女跪在地上哀求:“大夫,求您救救我娘!只要能救我娘,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兰娘叹息,正要说话,陆回道:“在下会尽力。”最终,陆回给那老人用了青麦苗汁以及针灸疗法,所幸如今正值青麦苗有的时节,倒是不愁这个,神奇的是,老人真的有所缓解,但陆回等人只在这镇上停留了六日便要走了。临走之时,陆回嘱咐了那老人在当地的大夫一些事情,又留了些药丸等物。而兰娘忍不住就想,为何这老人恢复得似乎挺好?可陆回之前给燕城的患者用了同样的法子怎么就没用?但也许是个人的身体对于药物的反应不同,许多时候关于一些病症,是没有固定的历程的。可兰娘心中结下了困惑,好几次张口与陆回说起来,他都因为忙其他事,便也就耽搁了。但决意离开这镇子的时候,兰娘还是想写一封信回去。“这法子虽然对那个烧饼铺子的坤哥没有用,可我瞧着对此番咱们遇到的老人很是有用,眼下燕城那边定然是乱成了一锅粥,不如我们把这方子写下来寄回去,要他们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尝试一番。兴许这方子对有些人有用,对有的人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