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唯问:“你要去哪儿?”“和你不一样的方向。”少年嗔他怨他:“你一定是个好警察。”他后悔没有亲过豆沙,后悔没有攥住过那双温热柔软的小手。下巴尖翘,侧面轮廓顶精致的男人笑着露出了白白的牙齿,似乎带着自嘲:“曾经是。现在不是了。”他说,此时的我并不配做一个警察。“你说,永远为我托底,是真的吗,师兄?”“唔,只要我一直活着。如果死了,你得让我安息。”“不让你死。”“死是人权,没人性!畜生!!!”“你才是畜生!!!呸!!!”小山最终带着父母看待子女、师长看待儿徒的得意,含笑看着宋唯:“我去做我该做的,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们都做着平常之事,不过平常之人,遇到一切,也寻常去待,勿要一惊一乍。”毕竟,一切都只是开始。郑与斌觉得自己这三天过得糟透了。他知道自己可能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他一遍遍、锲而不舍地向那个昏暗神秘的杜若街33-1号地下室投信,却始终未得到回信。如“白帝追踪,请傅梨湘同志指示”,又如“性命堪虞,不觉凛然涕泪,如有牺牲,请张强杀人之事只是被当做轻狂的笑言,而宋唯,则因为错污了张强,则被永久地放弃了,包括他的父亲,宋万里。这一辈子的郑与斌,敏感得让人毛骨悚然,可是一切,终究回不到他认为自己可以握得到的时候。微小的、翅膀振动的改变,也许只是源于不绝于世间的遗憾,和喊不出的痛苦。一切明明不该如此。上辈子的宋唯,也是这么说的。九二年腊月三十的下午,注定载入公安部的档案。郑与斌先到了崔家。之后是宋唯。宋唯听到郑与斌的讯问,这是他昨日问过的内容,方式也是一样的。谨慎而又小心的措辞。并无法确认、却又心有疑虑。但是郑与斌却又比他多出几分笃定。他摆出两样东西,要求住在这简陋房屋的崔姓男人退出房外。警官证、搜查令。宋唯微微一哂。暗中较量的胜负,今天会一局入球。周末快乐。崔生出四季歌现宋唯看着郑与斌,颇觉玩味。他总能快自己一步,可是大多时候又显得不那么机灵,不,甚至是蠢。这位师兄身后也许站着什么人,但是看不大清楚,正邪难辨。亦曾猜测郑与斌是否就是傅梨湘,因年纪、任职时间都对得上,可每每觉得差点意思。不,是气味。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傅梨湘的气味。为了解开岑珠被杀之谜,他曾在图书馆收到已毕业远去的傅梨湘的第一封讯息。那种属于傅梨湘的气味,曾在信纸上嗅过。蓬勃的,而又内敛的气息。郑与斌为人大开大放,并无书信中的思维清晰。岑珠之死是傅梨湘永远无法痊愈的隐痛,他曾被送到心理医生处强制接受两年的创伤恢复治疗,郑与斌眉眼有戾气,却没有那块不能言说的柔婉伤口。而且郑与斌背部有一只黑鹰纹身,训练完毕洗澡时曾扫到过,宋唯不喜欢有纹身的人。他虽然可能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傅梨湘,但是是不是假的,一眼便知。犯人是要用唯物主义辩证观去看,但是寻傅梨湘不用,他是他的主观判断。崔国生今年三十三岁,靠收废品家电为生。风餐露宿,面容沧桑,更像四十余岁的年纪。单亲,母早亡,家中亲戚只有外祖父还在世。无妻无子,独居。其母系早逝的肺结核幼师,白敏敏。他是白敏敏的私生子,不能言说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