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沥哥!”他目光腥红,泛着泪水,前世的记忆太过沉重,他挣扎了许久才记起,苏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本能地叫出银沥的名字。
漫长的回忆旅途像是做了一场沉甸甸的梦,再次醒来时恍如隔世。
他想他了,真的想他了。
“我想起来了夜浮光,我全都想起来了!原来我就是鹿城遇到的那个男孩,他手中护着的葫芦就是……就是银沥哥……”韩拾一声音沙哑,喉咙全是血腥的味道,仿佛在强行唤醒前世记忆的过程中咽下了无数血泪。
“是你……是你用并蒂扶桑和神骨造出了他?!”韩拾一这一刻才意识到,银沥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然而就在他的对面,夜浮光正气息微弱地看着他:“太迟了,本来我不愿让他知道的,但如今他全都知道了。”
夜浮光没想到取阴补阳的反噬作用来得如此之快,他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必须在魂识进入混沌之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一一嘱托给韩拾一。
“现在愿意与我合作了吗?”夜浮光问他。
“……我考虑一下。”韩拾一答道。
剔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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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主?”韩拾一从石棺上跳了下来。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命盘是什么时候回到他体内的。不久前,夜浮光强行挖出他的真身,破开里面命盘,释放了小乞丐的前世记忆,以至于现在他心脏的位置仍旧剧痛无比。
他捂着胸口问:“你是说,五万年前你将复刻后的长生渡迁入了银沥哥体内,而二十八年前由于长生渡的认主属性,在感应到你的魂气在我魂体内之后,长生渡在银沥哥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调动了因果,这样我才得以出生的?”
众所周知,神明自己炼化的神器、自己驯服的神兽,都会产生强烈的认主之情,一旦认主成立之后,神明与自己的神器、神兽就会缔结出一种难以割舍的关系。
“没错,当初我将长生渡的法场迁入他体内,目的是为了护他周全。但随着他成长,长生渡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强大,他从小就与这股力量一同长大,可能他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实际上长生渡正在影响他的行为,左右他的想法。”
取阴补阳的反噬作用正在进行当中,夜浮光面容略显憔悴,继续解释道:“八百年前,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我在神墓神魂俱灭,试图切断与长生渡的。”
只是当时很不巧,夜浮光刚好遇上了弥胥,得知弥胥在打长生渡的主意,就更加坚定了夜浮光神魂俱灭的想法,他不想银沥的身世被人知晓,更不愿看见他成为所有人争夺的武器……
于是他借此机会,当着弥胥的面,毁了自己的肉身和神魂,将所有关于长生渡的秘密都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夜浮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算此刻周身的法力正在外泄,也丝毫不影响他作为神尊的姿态:“但我没想到,我炼化后的长生渡会有如此强烈的认主属性,以至于我只有一抹残魂在你身上也能被他利用到极致,十年前,长生渡的目的是杀了你,复活我,但我了解银沥,如果是他,他绝不会这么做……那个时候,他希望活着的是你。”
“呵……你倒是坦率。”韩拾一没忍住嘲讽了他一句,这一世的他已经不是五万年他跟在夜浮光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了,他说话夹枪带棒,丝毫不给神尊留面子,“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不会讨厌你,恢复记忆就恢复记忆,居然把我的真身都挖出来了,夜浮光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你对我有成见,如果与你讲道理,你肯定不愿意听。”夜浮光指了指他的心脏位置,略带惊讶道:“你的真身,是用妙尘给将军的玉佩所造?”
“嗯,幽谷鬼神的手笔。”韩拾一用手一抚,那半块裸--露出皮肤的玉佩被他按回了心脏位置深处,皮肤和肌肉瞬间愈合,看上去跟没受过伤一样,再也看不见任何玉佩了。
“挺好的,这枚玉佩有灵性,与你有缘。”
“呵,你费了那么大心思千辛万苦恢复我前世的记忆,目的到底是什么?”韩拾一这人没什么耐心,也不想跟情敌虚情假意地寒暄,只想尽快切入正题。
夜浮光摊开手心,上面赫然躺着的是一颗闪烁着红光的沙粒——那是银沥的命盘。
“什么意思?”韩拾一神情僵了僵,并没有伸手去接。
夜浮光依旧面沉如水地看向韩拾一,说道:“我需要你将命盘还给银沥,将长生渡引到我的身上。”
“为什么?”
“八百年前一死了之都没能办成的事情,这次我想再试一次。”夜浮光站了起身,拂尘一扫,一红一蓝两道法阵展现在他面前:“现在,我会将‘死生往复’阵传给你。”
韩拾一抿着唇,他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因为银沥相信你,而我相信他。你如今法力也算上乘,能撑得住这个阵法,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银沥就能摆脱长生渡的影响,今后不必再认我为主,只有如此,他才能够彻底自由……”
夜浮光顿了顿,目光飘远了些:“曾经我答应过他的母亲妙尘,让他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这次我不想食言。”
韩拾一艰涩地咽了一下喉结,思索再三,他答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银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不想再像五万年前那样自作主张地为他选择永生不灭的命运,这一次对调长生渡和命盘,一切都要看银沥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