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相信你。”但孤绝并未收回。
两名女鬼这才迟疑地转过身去,继续在弥胥身上一刀刀划过。
还未等涵月松一口气,银沥再次追问:“五万年前天荒灭国,降神大战发动,带头人就是弥胥,此事个中蹊跷,你清楚吗?”
其实天荒灭国一时银沥只是隐约有些怀疑,并没有实质性证据,但他曾听韩拾一说过,天荒灭国前夕,王宫内出现了蛇妖,银沥便推测此时可能与弥胥的手下腾蛇有关。
涵月好不容易呼出的一口气又吸了回去,她颤声开口:“天荒灭国一事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也并未参与。你知道的银沥,当时神界几乎所有神明都忌惮天荒国的咒术,神界早就想对他们动手了,只是一直没有合理的出兵理由。恰好在那个时候,弥胥暗地里做了一件让所有神明都鼎力支持的事——让腾蛇去祸害天荒王室,进而让天荒妖魔祸世的消息传到神界,如此以来神界就有理由发动降神大战……”
涵月说出这些的时候,无奈地挤出一个荒谬的笑容:“觉得荒唐是吗?如果天荒灭国一事能算到我头上来,那整个神界都是罪魁祸首!包括你师父,没有一个人能摘得干净……”
是啊,天荒灭国这么大一件事,作为神尊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他当时不在神界,这又怎么说得通呢?
难道夜浮光在他心里伟岸的形象一直都是泡沫幻象?
不对!绝不可能……
银沥咽了咽喉咙,试图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如果师父在场,他才不会同意……”
“银沥,你从小就对你师父有着绝对崇拜和忠诚,我能理解你。可是你对他究竟了解多少?你有没有想过,长久以来三界发生的所有大事,他其实都在冷眼旁观?你又怎知他完全被蒙在鼓里?呵……他只是不对你说罢了……到底他隐藏着多少秘密,你真的知道吗?不说远的,就说长生渡,你不也是从外人口中才听说的,你可听夜浮光主动与你提及过此等神器乃他所造?你终究知道得太少了……”涵月望着他可怜地摇了摇头,“比如你从前觉得我是好人,现在你觉得我是坏人,你以为拥有心感就真的能听到所有人的心声吗?你错了,事实上整个神界所有人都对你避之不及,我同样也在知道你的能力之后对你用了梵净咒,用以阻隔你的心感。你太一根筋了,这些话如果我不和你说,你自己永远都悟不透。”
“你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看不透,谈何聆听万物?你只能骗骗你自己罢了。”涵月知道银沥的软肋是什么,说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扎进了他的心里。
其实银沥知道的,神界所有人都忌惮他远离他,不是因为他天生就拥有强大的法力,而是因为他们没有,所以他们厌恶他,畏惧他,排斥他。
因此,他从小在神界根本没多少朋友,于是他上天下地满世界去找乐子。
五万多年来,小神明的成长过程孤独却精彩,他早早就适应了和自己相处。
没有人和他玩,他就自己玩,他深知这是他自己的修行,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可能小神明时期的银沥会在意这些人言,但就现在的他看来,这些早就如过眼云烟,不再对他起任何作用。
良久,银沥的目光从涣散变为澄明,“涵月君,你扯远了,天荒的事若是与你无关,那我们换一个话题。”
“羽国岚城,那位被换命的少年将军,你可有印象?”他语气笃定且不带半分质疑,他知道此事必然和涵月有所关系!
涵月没想到,银沥竟然知道羽国的事……刚恢复不久的神气徒然瓦解,她咚地一下跪倒在地。
羽国岚城,那位少年将军……
她清楚,她比谁都清楚……
涵月颓然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我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月色下,银沥的眼眸中有一点光在闪烁,他仰头对着天空笑了一声,说:“果然。”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的此事,但我猜测你应该见过这张脸。”
银沥回过头去,这一刻,他看到的正是跟在羽国国王身边那个侍女红月!当时他们二人前来寻找覃德,递给他一张“嫁祸”的黄符。
“银沥,羽国的事,是我一手促成的。”涵月从容地向他承认自己过去犯下的过错。
“我当时认识的弥胥,还不是什么羽国国王,当时的他只是一个穷酸的书生。”涵月悲戚地望向岩石上挂着的那一片不成人形的肉,无奈地苦笑出声。
当初涵月初到红尘阁守护命墙,她觉得神界日子了无生趣,便分了个身去往人间。在她游走人间的时候结识了一个为考取功名夜夜苦读的书生,书生很穷,经常吃不上饭,但他的才气和毅力引起了涵月的好奇。很快,涵月与书生坠入爱河。一次偶然的机会,书生得知涵月是天上的仙女,书生便央求涵月,帮他换一次命。
书生拿出一张“嫁祸”符篆,递给涵月:“涵月,你知道的,我空有满腹经世治国之道,却无力施展,我听说这种符篆能让人获得新生,你能不能帮帮我,给我换一条好命?”
“好。”鬼迷心窍之下,涵月答应了他的请求。她连夜赶回红尘阁,翻看了命墙里不少人的命运,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位经世治国之才——羽国的一位不受皇室待见的皇子。
于是在涵月冒着受到天谴的危险,成功地将“嫁祸”放到了羽国那位皇子身上,很快,穷酸的书生便开始逆天改命,随着老国王的死去,皇子成功登上了国王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