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没到长安的时候,顾留白对皇帝感觉并不好。
尤其是他还顺水推舟,配合谢晚调动那么多具玄甲,之后吃了大亏又马上妥协,又和他达成默契,反而利用他牵制沧浪剑宗和王夜狐。
这段时间顾留白觉得这皇帝的人品和能力也就那样。
但等到林甫倒台,等到他娘的身份水落石出,又因为救六皇子而知道了皇帝的一些过往,等到他最近这次出大雁塔,晋升八品,他对皇帝的观感就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大唐立国之后,不知涌现了多少厉害人物,但毫无疑问,在李氏上代龙椅之争那前后十余年间,皇帝、沈七七、玄庆法师,这三个弄出了遮幕法会的人,毫无疑问便是那时的三巨头。
三巨头之一,的确不应该像他想的那么蠢笨。
现在回过头再去想想,瞒天过海的调动那么多具玄甲,倒更像是皇帝针对今后战事的一次测试,看看能不能悄无声息的瞒过所有权贵的耳目,一次性运送大量的玄甲出去。
很多未雨绸缪的事情,可能因为皇帝始终处于风雨中心,嗅觉反而比他还要灵敏。
……
回明月行馆的路上,他甚至觉得,哪天战场上突然冒出一两百具裴国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玄甲,都不是什么怪事。
他才进了明月行馆后院不久,后院里就走出个一模一样的顾留白。
乔黄云假扮的这顾留白就又出门去普天大醮的一个分坛了,而顾留白自己便悄然从明月行馆的侧门出去,上了一辆停在巷子里的马车。
裴云蕖便在这马车里。
顾留白先是心虚,接着便是舍不得,但他还没来不及说什么,裴云蕖便已经主动拱进了他的怀里。
马车开始徐徐走动,裴云蕖鼻子便有些发酸,道:“这次不能跟着你狐假虎威了,你自个要当心些。”
顾留白抚摸着她的秀发,越是不舍,却又好似找到了自己和长安的真正联系,找到了要接过他娘的班,照看着这个盛世的真正理由。
他强颜欢笑道,“你那怎么能叫做狐假虎威,那两个太史局的才是。那些个吐蕃人,哪个没见识过你的威风,你现在去吐蕃,我估计好多人看着你都要脸色发白。”
裴云蕖翻了个白眼,“你别笑了,笑得比平时难看多的。静王妃要随军跟你去扶风,你知道了吧?”
顾留白一愣,“谁告诉你的?”
裴云蕖道,“我父亲的人刚刚已经来过了,他和我说了这件事,不过除了静王妃之外,我们这边,上官昭仪也得跟着去。”
顾留白顿时又懵了,“你可不比别人,哪怕别的地方打仗你见得不多,黑沙瓦你可是一直跟着我的,怎么个凶险法你不知道?我这是去打仗,不是去郊游啊,要不你还是纸糊的闺蜜情,你是想让上官昭仪去送死不成?”
裴云蕖顿时掐了他腰上一把软肉,然后呸了一声,说道,“我是考虑到那高丽道人擅长御兽法门,到时候你们的紧急军情便应该不能再用飞鹰和信鸽这些手段,否则怎么走漏的消息你们都不知道。上官昭仪和石山书院的一些人研究了一套密文,能让你们平时传递军情不走漏消息,还有,上官昭仪她们自过年前就已经开始研究扶风南诏一带的水经注,前个十来天,石山书院已经在完成了那些地方的现场水系勘测,若是有紧急军情,用信鸽和飞鹰传递不出,上官昭仪也能帮着你用流水法将一些紧急军情传递出去。”
顾留白顿时一愣,“她带着石山书院做这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这么忙,难不成事事要和你说不成。”裴云蕖道,“昭仪之前在长安也是数一数二的才俊,怎么到你这难不成就变成了只吃闲饭的人?”
顾留白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没想到她想的这么细。”
裴云蕖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答应嫁了你,一颗心都在你身上,自然脑子里想着的便是你的事情。”
顾留白点了点头,道:“这我自然明白,但你是自幼习惯行军,昭仪她平日里不是在画院呆着,就是在书房呆着,我怕光是长时间骑马她的身子都受不了。”
“我在石山书院骑射也是第一呢。”车头上却响起上官昭仪的轻笑声,“我最擅长骑马了,绝对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你不知道么?”
“……!”顾留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满脸麻子的车夫就是上官昭仪。
最擅长骑马?
他一下子想到她挂在自己身上的样子,顿时明白这是她说的荤话。
“而且昭仪她跟着你,也可以帮我盯盯你,省得你到时候沉迷女色,误了正事。”裴云蕖生怕顾留白还要找说辞,又补了几句。
顾留白刚刚才沉迷女色,顿时心虚,裴云蕖却又拿出好大一个包裹,道:“这是我姐亲手给你做的点心和熟食,她这方面擅长的很,不比我笨手笨脚的,你可别负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