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为何,预想中的刺痛钝痛并没有袭来,凌安之不自觉的向长刀应该刺来的方向看去——
但见他的右身侧突然卷起了一团白雾,白雾中好像有一个半透明的长戟玄甲高个将军,坐骑是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一看轮廓便知道是他的马儿子,小厮。
高个将军随意扎起的长发在破晓曦光中闪出暗红色的光芒,丈三长戟势不可挡,飞速轮转成盾牌一般,将这些身边的长刀暗箭全部凌空震开,活生生的改变了方向。
凌安之双眸陡然瞪大,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泪水就已经模糊了视线,这白雾里的少年将军,久违了——
曾关山横戟,将征途望断。
纵江山如画,比不上难吐心言。
护死生时刻,竟是昨日少年。
城破,师弟,霄掩。
他不自觉的战戟撒了手落了地,不管武慈桃花万点红的喷了他一身,双手许是用力过度,有点哆嗦,伸双手向这团白雾拉去,这团白雾中半透明的小将军在空中回首,棕色的眸子,露出雪白的牙齿冲他笑了笑,张开长长的双臂好似隔空对他拥抱,之后顷刻间就消失了。
许康轶和元捷等人已经杀开敌军飞身到了近前,扶住凌安之,紧张的开始看他,发现他并未受伤,元捷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大帅,刚才我看错了吗?还以为你得中几箭挨一刀呢,真是上苍保佑。”
凌安之收敛心神,呆呆的望着白雾消失的地方,眨了眨眼将泪光含下去,好像有些自言自语:“是有人保佑,但不是上苍。”
天道有常
大楚官军主帅武慈肝脑涂地、血溅当场,城墙上众人当即震惊的张着大嘴拎着武器傻愣愣的呆在当场,瞬间斗志全无。
凌安之反应极快,捡起战戟瞬间砍向了武慈高达一丈的帅旗,象征着西南军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帅旗在晚风中倒在了火堆里,燃烧出一股血腥味。
他伸手抄起元捷身后士兵手中的翼王黑色盘龙王旗振臂一挥,大喝道:“兄弟们,去接塔楼下接应城中内应,告诉她,我们赢了!”
许康轶的大旗,终于插在了四九城的城墙上。
守城的官军见主帅已亡、旗帜已倒,不自觉的下跪缴械投降了,城墙上纷纷举起了白旗。
许康轶拿下水晶镜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确实是眼瞎,刚才竟然看到是白雾中的小将军为凌帅隔开了明枪暗箭,长戟暗红发色,还能是谁?凝视着白雾的方向半晌,他和凌安之四目相对,看到了凌安之眼中深不见底的感伤欣慰,确定道:“我没看错?”
见凌安之点头,他心下狂跳,此刻难掩激动之色,他声音里带着波澜,胜利的喜悦激荡在胸怀间,碰撞出瀚海云涛:“凌兄,我们真的全来了,真的全力以赴了。”
这对多年的难兄难弟默契相视,凌安之身后血染的黄沙昆仑帅旗也已经冉冉升起,在日光和烈风中猎猎作响,他调整心境,意气风发,哈哈大笑,傲然扫视着这座城池,突然想到小时候凌河王说他的话:“小混球像西伯利亚猛虎似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害怕,不管不行。”
——父亲,我不怕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做到而已。
凌安之和许康轶不自觉的发出爽朗的大笑,两个人沐浴在白雪日光中,有令人炫目的威仪和力度,耀眼极了。
胜利的气势直冲云霄,大笑的感染力传遍全军,西北的儿郎蹭着脸上的血迹,突然间欢呼声大笑声沸反盈天,犹如春雷一样隆隆响起:“我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