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闭眼,傻弟弟何必说得这样明白?
若在昨夜之前还有丁点幻想,也在今日老九闯殿时尽数破灭。
胤禟一力搀扶胤禩出宫,一双手勒得胤禩生疼,敌不过前途渺茫生离死别的痛。
接下来,皇帝口谕九贝子西迁劳军,令敦郡王扶灵蒙古,拆分八爷党逐个击破力道强大。末了晚上不忘间或寻了借口将病歪歪的弟弟拉上床侍寝,名曰利息。
三年不到,好吃好喝养着的弟弟瘦得皮包骨头,迎风一吹也会偏偏倒到,雨点稍微大些皇帝都不敢让他出门,太医说心血熬干才致如此。皇帝悄悄反省自身,他已经很久没往死里折腾老八了,真是对他越善越不知所谓,当年一顿狠骂反倒让他生机盎然。
圈禁抄家的旨意很快降下,皇帝以为老八不认命,瞎操心,总同保定戍边的老九眉来眼去妄图翻盘或者私奔。
还是关起来由朕亲自养,从此衣食用度亲口过问,更能安心。
老九自然不可留,你愿为老八身怀毒药威胁君上,朕便如了你的意。
九月初,保定传来消息,老九终于被李绂给弄死了,用了老九当年怀揣的毒药,也算死得其所。
皇帝大喜,当年那一夜的折辱之仇终于报全了。老八永世雌伏替他独守空屋,他心心念念的奸夫也化为齑粉,总有一日被忘在脑后。虽然这与他一开始的畅想并不一样,好在殊途同归,皇位一样紧握在手。
皇帝高兴了就要大宴群臣,重阳节正是好时机。
可他高兴得太早,大宴不过两日就传来宗人府里阿其那也殁了。他不明白不过两日没见怎么就突然没了。余下的饮宴未再出席,光天化日之下草草换了衣物直奔宗人府。
老八僵直冷硬的身躯安详仰卧,嘴角带了古怪的纹路,乍看之下像在笑,细审却又像哭,与这个人的平生出奇稳和。
皇帝尚且冷静询问:“何时去的?”
贴身服侍的太监垂目回道:“两个时辰前,昨夜爷还要过一回水。”
皇帝目光落在榻前红黑暗渍上,徶眉:“如何去的?”
内侍道:“这是爷半夜呕出,大半个月来夜夜如此。想来昨夜也是这般。”
皇帝面色似喜还悲,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出头的椽子注定先一步糟朽腐烂,他的弟弟撑过了皇父打压,最终折在自己手里。
也好。
皇帝柔下眉目,亲手替弟弟更换寝衣,这是他毕生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服侍人。末了他问:“他可有说过什么话,要留给朕的?”
两个内侍都是皇帝心腹,犹豫片刻,其中一个说:“昨晚就寝前,爷一个人在屋里说了一句‘你来了’。奴才们侧耳听了,又听得爷说了一句‘受苦了’。”
皇帝已经面目变色,这已经不是单纯巧合的问题,或者是老八故弄玄虚。可是谁敢将老九的事情透露给他,又不是青鸟衔环,能千里传情。
两个内侍连忙自认耳目昏聩,或许听错了。
只是皇帝疑心已起,将人赶走,一个人对着弟弟枯坐到月落西沉时,絮絮叨叨诉说平生如何被辜负。
末了他说:“人生几个十五年?朕容你不够多吗?你说朕削你一脉宗籍,朕就过继一个亲子安你的心。弘时终究是朕亲子,总不会永远是个庶人。”
榻上人已经冷透了,自然不回话。
“你忘了,应过朕,朕不变心,你便永不相负。可你呢?为一个老九一再辜负朕?”
“朕说你的债未清,你怎么就不肯明白朕的苦心?”
皇帝摸上弟弟心口:“这是石头做的么?这么多年始终只一个老九,可留过半分朕的话?”
胤禩心口冰冷,柔软的起伏弧度早已不再。
“老八……”
皇帝眼角涌出冰冷的泪:“终究,是你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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