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着明黛的婚期越来越近,长孙蕙反而无心做别的,每日做梦都想的是婚事的筹备。明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将明媚叫来,让她没事在母亲面前多晃悠,借以提醒妻子,她还有个女儿留在家里,以怀安慰。明家筹备的起劲,这门婚事也毫无悬念的令满城皆知。这日,明黛出城去取琴,回来时,竟被楚家的马车截了道。楚夫人自马车中走出来,满脸憔悴。“郡主,你去看看五郎吧,就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郡主与秦大人的婚事已成定局,楚家绝无捣乱的意思,可五郎……”楚夫人泪如雨下。原本,他们是狠了心要让楚绪宁与明黛断开的。若非别无选择,她不会来求明黛。楚绪宁被秦晁打伤后,一直在府中休养。他放弃了追究,只想见明黛一面。那时,明黛刚恢复记忆,哪怕秦晁表现出来的姿态再怎么变,骨子里都是小气计较的。所以,她一直没有应下,只希望楚绪宁有朝一日能自己想通。可现在,她与秦晁成婚在即,一切都将重新开始。面对楚夫人,明黛终是点头应下。……楚绪宁的手是被秦晁用箭尖挑伤的,至今无法动弹。得知明黛要来的这日,他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终于多了一丝生气。院中的奴人难得忙开,为他沐浴更衣,扮出精神的样子。明黛携礼探望,姿态做的大方,府中上下对她只有感激,不敢怨怼。原本,楚绪宁准备了很多话想要和明黛说。可当明黛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锥心的痛。这一次,她真的要嫁给那个男人了。“听闻绪宁哥哥久伤不愈,至今才来探望,绪宁哥哥莫要见怪。”她依然没有改换对他的称呼,却让楚绪宁想到了当初他刚刚拒绝明黛后的情形。他们在陈府门口相遇,明黛也是这样喊他。不作刻意的闪躲疏离,不让任何人陷于尴尬中。可他听得出来,同样一个称呼,改变的,只是她喊出这个称呼的心意。楚绪宁喉头轻滚,声音暗哑:“听说,婚事已经定了。”明黛笑了笑,轻轻点头。楚绪宁眼眶泛红,剩下的一只左手紧紧拽着褥子:“黛娘,从你出意外起,我便一直在想一件事。”他抬眼望向明黛,眼神里融着几分莫名的希冀:“当日,我与你提起亲事时,你是愿意的。如果,我从来没有犯浑推开你,我依照诺言向你提亲,今日这些,都不会发生,对不对?”明黛眼神轻动,正欲开口,楚绪宁竖手制止:“先、先听我说完。”“黛娘,我后悔了。从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对你说,即便当年我见到的是媚娘,但这些年来,与我来往的是你,让我心动喜欢的也是你,”“对你说出那些不好的话时,我的确是想岔了,可是很快我就想明白了。”楚绪宁死死咬牙,忍住眼泪,字字含痛:“可老天,终究没有给我后悔的机会。”从他推开她的那一刻起,就是永永远远的失去。失去明黛那一刻起,他也陷入了那一瞬间的梦魇里,始终走不出来。“我说这些,并没有期盼自己能挽回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曾那样真心的对待过我,我必须对你……有个交代。”“绪宁哥哥。”明黛缓缓开口。她眼底藏了些情绪,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其实有件事,我也瞒了你许久。”明黛看着楚绪宁,浅浅一笑:“我与媚娘自小亲近,对她从不吝啬,依稀记得,那日她想吃核桃,又觉得自己砸的更有趣,便随手拿了我置于案头的半块石砚。”明黛说的云淡风轻,楚绪宁却如遭雷击。他定定的看着明黛,好像在经历一场荒诞的梦境,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明黛又道:“绪宁哥哥或许不知,其实我小时候,比黛娘要更顽皮。”“那年,我失误摔坏了师父的石砚,被你抓了个现。我至今记得,当日绪宁哥哥是如何替我向师父坦白,为我担下一半责任。”“后来,石砚一分为二,你我各执一块,你说,将它收着,才会记得教训。”楚绪宁猛地一震,泪眼通红:“你……你……”明黛笑笑:“正如绪宁哥哥说的那样,那只是幼时一场相遇,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那之后的相处。”楚绪宁是家中幼子,不似长子那般担着重大责任。所以,楚家只希望他能稳稳当当,循规蹈矩过完一生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