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故作高深道:“是,也不是。”
穆归礼唤人送来一盆热水,正在清洗手上沾染的金黄粉末。听了她这句话,忽又担心起来:“大人此话何意?”
费红英神秘一笑,把他带去了纪青元住过的偏院门口。而她曾经的卧房,如今已成了安放她牌位和祭品的处所。
穆归礼一靠近这里就浑身不舒坦,即便有国师陪伴在侧,他也不大乐意走进此院。
奈何费红英一力劝慰:“殿下只要熬过这一步,今后便再也不必为此忧心了。”
穆归礼只得咬咬牙,跟在费红英身后走了进去。
纪青元的灵位前供着许多新鲜瓜果,每日更换一次。桌下摆着一个铜盆,里面积了不少黄纸的余烬。
费红英乍见此景,心中难免感怀:也不知纪小姐如今身处何方,有没有安定下来。说起来,她应该已经改换了姓名,不再是“纪小姐”了吧?安王府那位郁郁不见天日的王妃纪青元,的确已经死了。
费红英命人取来跪垫放在铜盆前,继而遣走所有仆役,这才让穆归礼跪在软垫上。
穆归礼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抗拒道:“荒唐!从来只有妻跪夫,哪有夫跪妻的道理?”
费红英懒得与他争辩,冷冷道:“不是夫跪妻,是人跪鬼。王妃灵位在此,还请殿下慎言,万一惹怒了她,微臣也无回天之力。”
穆归礼经不得吓,左右看了看,确认仆役们全都离开了,院门也紧紧关着,没人能看见他的窘态,这才慢吞吞地跪在了垫子上。
费红英拿起一个元宝递给他,俨乎其然道:“烧吧。每烧一个,就对她说一句话。每烧满九个,就给她磕一次头。待八十一个全部烧完,微臣就能与她的魂魄对话了。”
她本打算让穆归礼每烧一个元宝就磕一次头,但稍加斟酌后,还是决定把要求降低些,以免穆归礼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反而坏了她们的事。
穆归礼拿着元宝语塞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你要本王对她说什么?”
若按他以往的脾气,这句话应该是:本王与这毒妇有什么话可说!?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穆归礼只想尽快送走瘟神,万不敢在她灵前大放厥词。
费红英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说话还要我教?吃饭怎么不让我喂!
她压下这些情绪,糊弄道:“随意说些宽慰之语,劝她放下人世的恩怨,尽快转生即可。”
语毕,她移步站去了穆归礼身后,催促道:“殿下尽快开始吧,切莫误了时辰。”
穆归礼深吸一口气,盯着纪青元的牌位点燃了第一个元宝。
小小一缕火焰在他眼中便如面目狰狞的厉鬼,顷刻间吞噬了金纸,只留下焦黑的鬼影。
穆归礼措了许久的辞,赶在火焰熄灭前的最后一刻才出声:“你……你就安心地去吧。”
费红英揣着手,腹诽道:“我等了半天,你就憋出来这么一句?无聊。”
不过只要开了这个头,后面就容易多了。
只耗半个时辰,穆归礼就说满了八十一句索然无味的劝慰之语,磕够了九次头,继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费红英,低低唤了声:“大人?”
费红英缓步上前,与他面对面跪在铜盆另一侧,从袖里取出一张符纸,用两根手指夹住,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