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为她好。”陆一峰瞥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做城防兵有什么好的?看着威风,个中辛劳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更何况,也不看看如今是个什么光景,饷钱都发不下来了!兄弟们的辞呈一张一张往上送,你可倒好,还鼓励亲妹妹往这火坑里跳。”
李义挠了挠头,闷声道:“那她乐意,我有什么办法啊……”
后半句话陆一峰没有听清,因为四周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喝彩声——为“李公子”的表现喝彩。
因为“他”打落了江御暮的一柄短剑,就在第二十一招。
昨日她们私下演练时,李节可从未试过这种战术。
江御暮目露欣赏之意,不错嘛,李节虽提前知道题目,却没有拘泥于最保守的解法,而是求新求变,让她这个出题人都为之一惊。
陶瑛也惊讶道:“这姑娘身手真好。”
林晏秋则向穆归衡问道:“会不会和陆一峰那场一样,是江小姐有意露出破绽,引对手掉入陷阱?”
穆归衡想了想才摇头道:“不像。”
台下李义的喝彩声迟来一步,像是刻意喊给陆一峰听的。
此时江御暮手中二去其一,只剩一柄短剑了,李节的长刀定能占得一时上风。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李节此举虽为自己挣来了一项优势,却也相当于另换了一份全然陌生的考卷。
江御暮昨日透给她的最后几道题全都成了废题,此时此刻,李节已经重新回到了起点,必得足够机敏才能顺利走完最后一段未知之路。
李节一鼓作气,挥刀便砍。因江御暮早就说过不用担心伤着她,李节便没了顾忌,每一招都透着狠劲,看着使人心惊肉跳。
江御暮只防不攻,步伐不断后撤,在观者眼中便是节节败退之兆。
很快就有赌客开始心慌:这场买了江小姐赢,不会赔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吧!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他们脸色越难看,李义便越兴奋,故意对着陆一峰念叨:“二十七了——二十八了——二十九了——”
旁边有人耐不住好奇,插话问道:“你念叨什么呢?赔率吗?哪家赌坊给这么高?”
李义没工夫搭理他,第三十招一过,他便大声欢呼起来,引得周围人一阵侧目。
他并不在意那些目光,笑着用胳膊撞了撞陆一峰:“队长,愿赌服输啊!”
与此同时,陶瑛已经紧张得捏紧了帕子,问道:“你们两个内行怎么都成锯嘴葫芦了?倒是说句话啊,御暮不会真败给这位姑娘吧?”
石涅看得入迷,竟没注意到她这番话有不敬太子之嫌,一边嗑瓜子一边分析道:“放心吧,不会的。”
陶瑛这才松一口气,又问:“此话怎讲?”
石涅拍了拍嘴边的瓜子皮,答道:“李姑娘出手虽狠,却极耗体力,如此下去必定难以久战。江小姐应该是打算等到对手力竭之时,再一招致胜。”
果不其然,他话音才落,台上的局势便发生了逆转。
李节气喘吁吁,抬刀的动作有所迟滞,江御暮恰在此时疾步上前,一跃踩上刀背,再一跃翻至李节身后。
长刀笨重,李节还未来得及转身便感到颈边一凉,垂眸看去,原来是江御暮已然横剑在此。
“三十二招。”她放下短剑,轻声道,“恭喜。”
李节道了声谢,拱手一礼,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忽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引了注意。
是谁在闹市纵马?不怕伤着行人么?
李节双眉紧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不光是她,台下诸人也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找到答案以后,他们才意识到一件事——骑马之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眼看着就要冲进人群了。
马蹄带起呛鼻的尘土,在空中形成一片片灰黄的烟云,众人顾不上观战,纷纷向道路两侧跑去,给骑马之人让出通行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