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也知道?”其实江御暮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果不其然,穆归衡重重一点头,接着说道:“他不仅知道,还下旨封锁消息,帮二皇兄洗刷了一切罪责。”
江御暮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溺爱二皇子,可大皇子不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穆归衡讽刺般苦笑一声:“正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大皇兄之死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他又怎么舍得再失去一个孩子呢?”
江御暮追问:“可是,即便他不忍心让二皇子偿命,难道不能让他接受死刑以外的惩罚吗。如此轻轻揭过,当作无事发生,大皇子岂不是白白死了?”
穆归衡眸光微动,透出不忍,叹息道:“不,他将另一个人视作罪魁祸首,下令杀之,以告慰大皇兄的在天之灵。”
“什么人?”
“无辜的局外人,大皇嫂。”
穆归衡用力闭了闭眼,仿佛不愿回忆。可既然江御暮问了,他又怎么能不为她解惑呢?
“二皇兄之所以对大皇兄下手,就是因为他曾在宫宴上对皇嫂一见钟情。大皇兄死后,他甚至向父皇陈情,求娶寡嫂。”
接下来的事,即便他不言明,江御暮也能猜到——
皇帝偏执地将那个无辜的女人视作红颜祸水,认为她才是导致两位皇子手足相残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处死了她。
如此,既可告慰大皇子的在天之灵,又可为二皇子开脱一切罪责——他不是故意伤害兄长的,只是被狐狸精迷住了心智。
皇帝仍然维持着理想中的和睦家族,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
江御暮努力消化这些信息,问道:“你重提这桩旧事,就是为了告诉我,即便你亲手杀了穆归礼,陛下也不会让你偿命?”
“是。”穆归衡坦然道,“所以你不必忧心。”
江御暮怎么可能不忧心。
“不,陛下也许不会杀你,但是一定会动易储之心,夺去你的太子之位!”
“我不在乎!”穆归衡高声说道。
半晌沉默后,他又将声音放轻,认真告诉她:“这个太子之位,我从来都不在乎。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也许不做太子,反而是一件好事。也许我的一切痛苦,都源于这个一人之下的太子之位。”
他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所以,你不必再劝。就让我去吧,好吗?”
话已至此,江御暮好像已经失去了继续阻拦的理由。
可是,如果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叫她如何能甘心?
一旦穆归衡被废去太子之位,她此前做的所有努力,不就全都付之东流了吗?
不,绝对不行!
眼看穆归衡已经站起身来,拔腿向门外走去,江御暮把心一横,翻身下床追出几步。
“不能去!”
穆归衡脚步一顿,轻叹着转过身来,却见她追得太急,没顾上穿鞋,直接踩上了冷冰冰的木地板。
唉,本来就病着,还这么不注意,又该着凉了。
“先上床,把被子盖好。”他折返回来,认真嘱咐道。
江御暮却没有移步,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若就这样杀了穆归礼,就不怕……我落得和你大皇嫂一样的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