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低下头去,搓揉脸面,低声骂道:“妈的,你这么一说,感觉我们这十年就是在白混。”
“倒也不至于。”苏望廷笑着说:“虽然这些年给上上下下打点无数,可我自己又不是没攒下钱财,后半辈子肯定能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齐大都护有德啊,还准许我把浮财带走。”
“可你回到长安,怎么跟陆相爷交待?”程三五问。
“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巡察使是陆相爷派来的,很清楚宝昌社留不住。”
苏望廷话还没说完,就见阿芙脚步轻盈地走来,含笑问道:“一副颓败之相,这可不像你们该有的模样。”
“让阿芙姑娘见笑了。”苏望廷如今一身轻松,反而不将对方内侍省绣衣使者的身份看得太重。
程三五把脸搓得通红,猛地站起身来,指着阿芙说:“都护府要查抄宝昌社,我怀疑就是你这个母夜叉搞鬼!”
阿芙双手环抱胸前,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为何会这么想?”
“我——”程三五顿了一顿,强行争辩:“我就是知道,我、我生而知之,不行吗?”
苏望廷也跟着起身安抚:“行了行了,这事与阿芙姑娘无关,你就不要冒犯人家了。”
阿芙此时主动言道:“我已经从齐大都护那里拿到星髓,负责将它带回长安。不如你们两个护送我一程?”
程三五与苏望廷对视一眼,大感荒诞:“这……搞半天,又绕回来了?”
“你不是答应过彭宁,要把东西送回内侍省么?”阿芙微笑道:“你现在可以履行诺言了。”
程三五原本因为宝昌社被查封,忽然觉得自己过往寄托化为乌有,心绪情志正是最低落倦怠的时候。此刻听阿芙提起彭宁的诺言,程三五只是念头一转,很快来了精神。
“大不了跟你走一趟!”程三五当即答应道。
阿芙面上浮现一丝狡黠得意,却被苏望廷瞬间察觉,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莫非阿芙就是想引程三五去往长安?
苏望廷还记得程三五说过,他怀疑阿芙来西域的用意未必是星髓,如今细加思量,难不成阿芙的目标就是程三五?
可苏望廷转念就否定这个想法,阿芙是夜叉族类出身,还是内侍省绣衣使者,这种身份非比寻常,必定有重大机密在身,没理由是为程三五而来。
然而此间只有阿芙清楚,程三五当初到底展现出何等能为。
实际上,关于如何斩杀安屈提,以及神宫镜殿内的具体战况,阿芙和程三五不约而同没有对第三人提及。阿芙是不愿多说,至于程三五,或许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我跟你们一路。”
此时长青先生走出,他揉着眉间、放松双目,似乎多日专注用功,旁人不解,程三五却知道,他一门心思扑在那石柱拓印上,好几日没有出门了。
“先生也要去长安?”苏望廷问道。
“路上经过萧关,崆峒山中黄观就在附近。”长青先生叹道:“我要把周炼师遗蜕送去那里,顺便交还法器。”
“那样……也好。”苏望廷并未拒绝。
程三五环顾在场众人,当即笑道:“真够奇怪的,一个是护送宝物,一个是扶灵抬棺,还有一个带着钱财跑路,这路上要是撞见马贼,估计都要看傻眼了。哦,还好有我,保证你们一路平安!”
这话一出,另外三人齐刷刷翻了个白眼,连声骂道——
“不会说话就别张嘴!”
“你是该下拔舌地狱。”
“老程啊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