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敬酒后,皇帝没有直接引入话题,而是迂回着对众人大谈往事。
甚至,还聊起了他与江淮照同在前朝为官的事。
这下不仅江淮照诚惶诚恐,在座的诸位皇子也紧张起来。
怀王穆归正秉承着只拍马屁,不发表多余观点的原则,连连吹捧皇帝英明神武。
安王穆归礼则顺着皇帝的话茬往下说,大赞江淮照是功臣贤良。
皇帝一笑而过,转头看看太子穆归衡,他却仍旧剑眉紧蹙,一言不发。
这孩子,真不让他省心。
皇帝给身后的老内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从皇帝的桌上端起一盘菜,双手捧到江淮照的桌前放下。
区区一盘菜,瞬间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江大人,陛下赐菜。”老内监笑吟吟说完,便退回了皇帝身后。
江淮照连忙起身,走到宴堂中央,向皇帝下拜谢恩。
“平身吧。”皇帝道,“江爱卿,你可知道朕赐给你的这道菜,有什么说法?”
江淮照回到桌边坐下,仔细端详着那盘菜。
光洁白净的瓷盘上,细长笋丝蜿蜒曲折,如碧色江水波光粼粼。岸上栽着一颗高木,是将松露细细切来,摆成参天巨树的形状。
江淮照审慎道:“江边有木,江水润泽其木。陛下放心,微臣定然不负您的鞭策,余生数十载,都会尽心尽力,为您效犬马之劳。”
皇帝笑着摆摆手:“淮照啊,今日家宴,你怎么又谈起国事来?”
“家宴?”
这个词,比皇帝突然赐菜的举动还惹人注目。
怀王心直口快,将疑问脱口而出:“父皇,今日之宴,不是为了恭贺国师乔迁之喜吗?怎么又变成家宴了?”
皇帝看着坐在最远处的费红英,说道:“国师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如何封赏都不为过。朕已然决定,要赐他国姓。鸿影啊,从今以后,你就姓穆了。”
费红英微笑着翻了个白眼。
没关系,眼前有飞绡挡着,没人能看见。
“微臣穆鸿影,叩谢陛下隆恩。”
费红英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安王穆归礼好像猜到了什么,看看费红英,又看看皇帝,最后将目光落在江淮照身上。
他佯装一无所知,故意玩笑道:“国师也就罢了,江尚书怎么也来赴咱们的家宴了呢?难不成,父皇您也要给他改个名字,叫穆淮照?”
如此尴尬的笑话,竟也把皇帝逗得哈哈大笑。
“你呀你呀,一天天的,总有那么多怪话。”
皇帝伸手冲他轻点几下,慢慢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朕赐给江爱卿的这道菜,不过是借‘江边有木’之景,讨个彩头。”
语毕转头看看穆归衡,笑问:“太子,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穆归衡一直在为蛊毒之事悬心,走神已久,压根没注意他们方才在聊什么,只得糊弄道:“儿臣愚钝。”
这种反应落在皇帝眼中,却像是在刻意装傻。
既然穆归衡这样回避问题,他也只能主动捅破窗户纸了。
“朕的意思,是让你迎娶江家长女,共结两姓之好。”